黎昌回到希末殿时，九酒还未回来。

他不知她去了哪里，只是耐心地等。良久，他有些不耐烦了，才起身出去寻找。

后来，他在魔宫一处比较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九酒。

黎昌环顾四周，这儿不知多久没人来过了，很多角落被蛛网遮盖得严严实实。地上、屋顶以及各种器物上，都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九酒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破败得要坏掉的椅子，孤孤单单地坐在上面，望着这院子发呆。

院子很大，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很久没人居住了。

黎昌默默地走到九酒身边，低头看着她：“你怎么来这儿了？”

九酒没有回答。

黎昌有些尴尬。除了九酒和黎末，再没有谁敢这样对待他。

很长一段沉默过后，黎昌再次开口：“你想念从前了？”

终于，九酒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想念。有什么可想念的呢？整天担惊受怕手上沾满鲜血的日子，我过够了。”

“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把那些不开心的事忘掉吧！”

“怎么能忘掉以前的那些事呢？怎么能忘掉呢？”九酒喃喃自语。

过了一会儿，九酒直视着黎昌，站起身，微微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

“殿下之前说要娶我，还会让我做正妃、做你唯一的妃子，这是真的吗？”明明是在问一件令人欣喜的事，但九酒的神色却有些悲伤。

黎昌认真地点点头：“是真的，我保证！”

九酒笑了，笑得很开心。但是后来，笑着笑着，她就哭了出来。

“你要我怎么信你？你要我怎么信你？”九酒冲黎昌喊道，她的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泪水流过脸颊，落在衣襟上。

黎昌有些惊愕地看着九酒。他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做此反应。

但他在看到九酒泪水的时候，他的心就乱了。

“你……”

不等他说完，九酒泪眼模糊地望着他，嘴角依然挂着倔强的冷笑：“二殿下，你忘了吗，我是鱼晔呀！”

鱼晔！

他怎么能忘了，她不仅仅是九酒，她还有前世鱼晔的记忆。

“你……你都想起来了？”黎昌似乎颓丧了几分。

“对啊，我都想起来了。想不到吧？”

黎昌苦笑，这下子想要得到她的原谅就难了。

“你是你，鱼晔是鱼晔。我对不起鱼晔，但对你我是真心的。”

九酒摇了摇头，“殿下，我还能信你吗？你何曾想过别人的感受，哪怕是你大哥？”

九酒一想到面前的这个人是曾经杀害自己的凶手，就难过得心痛。

若不是她记起了以前的一切，她恐怕就要相信他的虚情假意了。

“你还记得吗，那个晚上，你替大殿下约我出来。结果我没有等到大殿下，而是碰到了一直埋伏在那里的你。”

黎昌点点头：“记得。我是去杀你的。”

九酒笑了：“二殿下做过的事，承认得倒是爽快。”

当初，黎昌在埋伏的地点等到鱼晔时，原想直接出其不意地杀了她。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改变了主意。

他走到鱼晔面前站定：“你就是鱼晔？”

鱼晔看着他，一会儿忽然笑了：“原来是二殿下约我出来，不知二殿下有什么吩咐？”

“很简单，我要你离开我大哥！”

鱼晔轻哼了一声，声音很低，但还是被黎昌听到了。

她说：“二殿下管得也太宽了吧？陛下和大殿下还没说什么，二殿下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黎昌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的存在。会给大哥带来麻烦。这个理由总够了吧？”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理由。但是，”鱼晔说着，眼神凌厉了几分，“我相信大殿下会处理好这件事，二殿下就不必忧心了。”

说完，鱼晔便向黎昌告退。

黎昌看着鱼晔潇洒的背影，突然拔出手中的剑，刺了出去。剑穿透了鱼晔的胸膛。

黎昌想不到，她完全没有防备。她……是太信任他了吗？

黎昌愣了一会儿，抽出了鱼晔胸膛上的剑。鱼晔吃力地转过身，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你不该没有防备！”黎昌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

听到鱼晔的身体倒在地上的声音时，黎昌还是忍不住顿了顿。

鱼晔看着黎昌的背影。突然，他举起手，放在嘴边。一阵哨声响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许多蒙面人，纷纷将她围住。

她艰难地喘着气，深知自己快要不行了。

黎昌一声令下，其中一个蒙面人走上前，一刀一刀将她凌迟。

鱼晔已经没力气做什么表情，只好在心中苦笑：这二殿下得多恨她，才这么残忍地对她。

鱼晔虽然受过很多伤，已经习惯了疼痛，但如今也有些受不了。

痛到极点，她死死地盯着黎昌的背影，在心里将他千刀万剐了上万遍。

正是带着这恨意，带着不死的执念，她才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化为灵重新修炼，成为了现在的九酒。

九酒看着黎昌：“殿下，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恨鱼晔吗？你可知道你有多残忍？”

“我跟你说过，我不恨鱼晔，我只是同大哥一样，喜欢上了她。只不过看到她对大哥那么好，嫉妒心作祟，心里有了恨意。”

九酒却不想再听黎昌解释，她摇了摇头：“殿下，不管您是什么原因才杀掉鱼晔，我能理解，但不能接受。”

“为什么？那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只是没有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殿下。但我一想到当初临死前的那些痛苦，我就不能释怀。如果您是无关紧要的人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但你不同……”

“什么？”黎昌听得有些糊涂。

“我没法接受我爱的人是曾经杀害我的凶手。您明白了吗，殿下？”

黎昌倒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但是……”

“没什么可但是的，殿下。请您出去吧！您太狠毒，恨意太重，我消受不起。”

黎昌压抑了多时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上前抓住九酒的肩膀，恨恨地说道：“是，我不够好，我狠毒。可你以为枫岚就是好人吗？我告诉你，他跟我一样的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