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山之战后,吴三桂带领残兵败将退回到王辅臣留守的长江战船上,此时所有兵力拼凑一起仅剩下四万余人,十万大军损失了百分之六十,十大总兵之一的高得节战死,义子王屏藩阵亡,就连号称十大总兵之首的夏国相也生死不明,和兴汉军打的这一仗让吴三桂彻底品尝了失败的滋味。战船开拔后,吴三桂仍未从失败的阴影中缓过气来,他一个人坐在船舷上,望着滚滚江水一言不发。
“王爷,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必如此挂碍。”马宝走了过来,拱手安慰道。
吴三桂示意让他坐在身边,缓缓说道:“胜败确实是常事,但老夫以往征战,胜多败少,但不管胜败,胜即是胜,败就是败,清清楚楚。而此次作战一直是闷葫芦,直到现在如此完败,仍然没摸清兴汉军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甚至他们有多少人,什么装备全都一无所知。”
马宝无话可说,他何尝不是如此,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停顿了好一会儿,吴三桂痛苦的摇摇头继续说道:“这才是我最痛苦的,仗打完了,对敌人还是不清不楚,下次又该怎么对战?”
面对吴三桂的再次诘问,马宝叹口气说道:“兴汉军的作战方式确实是闻所未闻,他们对山地战的精确把握,我相信当今天下无人能敌,我们虽然失败了,但也从他们身上学习了不少新东西。”
吴三桂苦笑道:“你倒是挺会安慰自己,损失了六万人,就换你一个学习机会?”
马宝见吴三桂似乎有责怪意味,连忙拱手道:“王爷明鉴,属下并无此意,只不过战后总结经验确实是为将者的本分所在。”
“好啦,好啦,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确实是我军最善于学习的将领,这也是你成长如此之快的原因所在。”吴三桂摇摇手微笑着说道。
此时卫兵来报,在岸边发现了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他们似乎穿着吴军军服。
吴三桂和马宝一惊,难道是吴军散兵,说不定其中会有夏国相。
真的是夏国相!
夏国相所部在夜晚被兴汉军突袭大败之后,他仅带领身边数十名卫士钻进丛林趁乱逃跑,然而彻底迷失了方向,在山上一顿乱窜,天亮后又遭遇了一支数百人的兴汉军队伍,幸亏跑得快,才没被绞杀。他们惊魂未定,一路狂奔,直到第太阳高高挂起,才判定正确方向,最后终于逃出了雪峰山,在山脚下又收拢了一百多人的吴军散兵,本想赶往吴军战船,发现战船已经开拔。夏国相预想战船应该会返回重庆,因此带领一百多人不要命的沿河往上游赶,最终竟然追上了吴军战船。
上船后,这一百多人完全没了人样,除了身上的吴军军服,一个个和叫花子没啥区别。夏国相好乃是总兵之首,他自己稍微整理着装,跪地请求吴三桂责罚。
“你为什么不听马宝和余骁亮所言?一定要执意分兵!”吴三桂阴森森的问道。
“末将罪该万死,一心只想歼敌,却不知上了兴汉军的当,致使全军大败,还请王爷责罚!”夏国相伏地磕头。
吴三桂目露凶光,狠狠的吐出两个字:“砍了!”
卫兵过来就要拖走夏国相,马宝、李本深以及余骁亮立即跪在吴三桂前面,拱手求饶:“王爷,看在以往夏总兵的功劳份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马宝也恨夏国相当时坚持和自己分兵,但知道夏国相绝非蠢材,因此连忙劝谏道:“王爷,我军此次与兴汉军一战,确实是前所未有之对手,敌人的狡猾善战,对山地战战法运用娴熟,完全超过我等毕生认知,要说上当,我等都上过兴汉军的大当。还请王爷饶过夏总兵一命!”
眼见吴三桂仍未松口,马宝赶紧又说道:“如今高总兵已经战死,王将军也阵亡,我军正是用人之际,如果再折损了夏总兵,我们难以承受啊!”
吴三桂嘴角抽搐两下,似乎心有所动。
突然“噗通!”一声,夏国相挣脱卫兵扭送,一下子跪在吴三桂面前大声说道:“王爷,末将追随你十几年,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即便我罪该万死,但就这样死了实在心有不甘!”
吴三桂睁圆了双眼问道:“你还心有不甘?有何不甘?你给我说说!”
“属下惨败,但败得不明不白,属下心有不甘,就是想要报仇啊!!哪怕是作为一名小兵,下次与兴汉军拼杀沙场,死在战场也好啊!”
夏国相这一句话深深触动了吴三桂,吴三桂又何尝不是败得不明不白,他和夏国相一样心有不甘,也想报仇,想和兴汉军面对面的好好打上一仗!
“好吧,我就留下你的狗命,希望你有一天能够英勇的死在沙场,而不是被我砍了!”
“咚!咚!咚!”夏国相连磕三个响头,朗声说道:“血债血还,我手下一万多将士不会白白牺牲,总有一天我会向兴汉军讨还血债!”
吴三桂又厉声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总兵你就不要当了,交给余骁亮,你就干个千户吧,自己再到军法处领三十军棍!”
夏国相再次磕头道:“属下遵命!”
余骁亮眼见突然得了个总兵,自己明明也是擅自脱离战场,带兵早早退出了雪峰山,他心下惶然,连忙跪下推辞:“请王爷三思,夏总兵只是偶然犯错,而末将万万不具备总兵之才,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吴三桂摇摇手背过身说道:“你脑子比他清醒多了!”
余骁亮不好再推辞,只能站起来受命。吴三桂接着又对他说道:“你还年轻,我也不知道你的才能,但马总兵说得对,此战我军损失太大,必须要大胆提拔人才,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余骁亮赶紧又跪下:“末将决不辜负王爷提携,誓死效忠王爷,追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