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称得上是入冬之后最为暖和的一天,郁烨坐在驶向城门的马车内,手里握着一支信笺。
外头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一声接过一声。
“近来天气和暖,想必云禅寺也不会冷到哪里去。”
看着郁烨没有回话,似乎正在出神,郁嘉遇便含笑开口:“皇姐在想什么?”
郁烨堪堪回神,将手里的东西放回袖口中:“抱歉嘉遇。”
“皇姐,大事为重,你不必顾及我。”
“衣物都带齐了吗?”郁烨心虚的别过眼,出声询问,故意扯开话题。
今天她要送秦皇后与嘉遇上云禅寺为乾安帝祈福,说是送去祈福,更多的还是郁烨考虑她们两人的安全。
现今京雍城表面上看起来祥和一片,实则内里风雨欲来,暗潮汹涌。
所以她便利用这次机会,先将她们两母女送去安全的地方,远离朝局动荡。
嘉遇听见郁烨的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说:“皇姐不用遮掩,那信条是廖相国送来的吧。”
郁烨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我知道皇姐对父皇突然病倒一事耿耿于怀,况且……我也同样对此抱有怀疑。”
“但嘉遇一直以来都做不成什么事,也不能帮到皇姐与父皇什么。”
看出嘉遇脸上显露出来的失落神情,郁烨连忙道:“不是这样的嘉遇,你年龄尚小……”
“好了好了。”嘉遇打断郁烨:“我是块什么料自己还不清楚?”
她微微欺身,拉住了郁烨的衣角:“但是皇姐,你可得注意保重身体,还有……别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有些惊讶地盯看对方半响,郁烨最终点了点头。
到城门口,郁嘉遇便从郁烨的马车走了下来。
郁烨上前,替嘉遇拢紧了长氅。
对上郁烨深陷下去的瘦削脸庞,嘉遇开口“皇姐,天还是有些寒意,你早些回府吧。”
“好。”
于是郁嘉遇便缓缓转身,往前头秦皇后的车驾走去。
郁烨目送着嘉遇朝前走,又见同她冷战许久的秦皇后下了马车,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嗔怪几句后依旧亲自递上暖炉。
她们不约而同的回望,朝着郁烨微微点头。
在两人上车之后,嘉遇忽的又从马车窗枢探出头来:“皇姐!待父皇病好,便同我去蒙汉寻长玥皇姐如何?”
郁烨微愣,随即缓缓笑道:“等你回来。”
回程路上,郁烨才将廖云淮暗中送来的信展开。
据他所知,乾安帝并不是突发急症,早在他卧榻不起的前几日便出现了头晕心悸的症状,只是那日突然爆发倒地不起。
至于太医院给出的解释,陛下乃是积劳成疾,体虚之症。
换个说法便是人到了这般年岁自然生出的老病。
郁烨自然是不会相信这般说辞,她父皇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仅仅整月就成了下不了床榻的地步。
而廖云淮的想法便是从乾安帝的饮食起居下手,看看平日他接触之物是否有异。
毕竟阴毒法子多了去了,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她此次撺掇秦皇后去云禅寺祈福,也是为了给自己得到给乾安帝身侧侍药的机会。
不过,她首先也得把后宫那群莺莺燕燕的底细摸个干净。
此事她恐怕要委托洛凝去做。
洛凝一直游离与殷歌和皖香苑头牌的身份中,自从她回来,殷歌便托了她的姐妹稳住皖香苑,自己则藏在后宫中。
如今戚贵妃因郁明启一事发疯,被囚在冷宫中,想必洛凝行事会少了许多阻碍。
收回思绪,郁烨继续看下去。
自廖云淮归职,他才知晓如今由郁景治代为理政,而郁广冀以摄政王的身份自居。
不愧是睿王,篡权都装饰的这般名正言顺。
随后他又在信中提及了近日朝堂上郁广冀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挑出几件事,对那些同他作对的人打一闷棍又喂几颗糖,私下先礼后兵,威逼利诱。
至于郁景治与郁广冀的关系,虽朝堂之上是水火不容,可争执最后竟然达成了十分微妙的协调。
郁烨当然知晓郁景治的心思,为了维护贤正的形象,他自然不能将自己同郁广冀的合作关系径直挑明。
不过这般也并无坏处,至少郁广冀近日忙着对付朝中几个顽固老臣,便未在她身上留多少心思。
她也明白自己最能让他安心的原由,那就是宫里头有个“兄长”在替自己盯着她。
将信纸折好,重新收入袖口。
“书墨,闫凌,我们径直入宫。”
“属下遵命。”马车外的两人立即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