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自出了正阳殿,谢予迟便去了自己曾经住的紫宸殿。
不出所料,这里头也是被人“装点”一新,随处可见的大红喜字与灯笼红绫。
未打算停留多久,谢予迟想着带几样重要东西后便离开,只是他没想到在自己的房门前居然碰上了沈栀。
沈栀未着邵皇后送来的凤冠霞帔,依旧是干练的白衫束袍,腰间还别着她的配剑。
“参见殿下。”见谢予迟进来,她立马俯身行礼。
谢予迟微微颔首以示应答,接着便径直走入自己的房间。
其实他要离宫无需赘物,但还有一些易容的工具在关键时能派得上用场。
等到收拾完毕,谢予迟匆匆出门,却见沈栀依旧站在原地。
想到自己走后沈栀或许会在邵皇后那儿受罚,于是他准备派她去做些善后事宜。
毕竟在身份上,她还是自己属下。
可还没等他出声,沈栀倒先开了口。
“殿下,属下有件东西要归还于您。”
走到她身前,谢予迟问:“什么东西?”
沈栀伸出手,将一件冰凉的物件递了过去。
谢予迟凝目望去,发现那正是一枚碧色滴玉。
“这应是殿下极为重要之物,原来您受伤昏迷时不甚将其落下,属下便将它收了起来。”
沈栀其实说了慌,因为在她送药时,偷偷看见莫辕风将这玉取下,她以为莫辕风图谋不轨,又见谢予迟时常带着未曾离身,想必十分重要,便从莫辕风那里偷了回来,后来她匆忙回宫复命,便一直没有机会把玉还给谢予迟。
在沈栀的注视下,谢予迟接过玉,将它握在手里时,那熟悉的冰凉触感让他怔愣片刻。
“殿下不必烦忧。”沈栀又道:“即日属下便返回沈家剑庄,同师姐一同光复宗门,至于皇后娘娘那边,属下自有交待。”
谢予迟闻言点了点头,“多谢。”
说完这些,沈栀忽的轻松许多,她近日也曾纠结许久,如今殿下与景宁公主也许再无交集,自己或许能靠近他一些。
可是这样做的话如窃来的东西一般,总是让人不安,若是未来旁生事故,她又将处于何地?
况且殿下一直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所以倒不如全然放开,也算是成全自己。
“殿下,她总是有自己为难之处,您多加体谅,若是能追回,倒不负天赐的这一段良缘。”
沈栀口中的她不言而喻,但谢予迟听着有些云里雾里。
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耽于感情之人?
难道自己在京雍还对一个女子死缠烂打不成?
脑中浮现起这个想法,谢予迟眉蹙得更深,手中冰凉的玉因沾染了他的体温而逐渐温热。
“这玉的主人……”
见谢予迟望着手心的玉,面露疑惑,沈栀摇了摇头,“此事我们旁人无法定夺,唯有殿下自己寻出答案。”
已近皇宫宵禁,但无人敢拦谢予迟的马,更何妨那是位从不好说话的主。
远远看见那匹长鬓黑马靠近,一守卫立刻朝着门口高喊。
“打开城门——”
可喊了一会儿,他见城门毫无响动,有些心急,便立刻朝门口走了几步,忍不住喊出声:“说了开……”
话还没说完,当看到自己手下身侧站着的那人之后,立刻噤声。
“二殿下,您来了。”
正当他赔笑着脸准备问清谢琉来意之时,马蹄声在他身后停了下来。
得,他们今天可算是倒大霉了。
谁知谢予迟并未责怪于他们,更恰当来讲,是人压根未注意到几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谢予迟没有下马,一双浅色冷眸往下看去。
谢琉没有回答这问题,只是问:“阿宸要做什么去?”
谢予迟紧抿着唇不言,淡淡瞥一眼身侧低头不敢出声的守卫。
“开门。”言简意赅两字,却是不容置疑地语气。
“是。”方才那守门连忙招呼着手下人。
看着那些人手忙脚乱地去推开金漆朱红色的大门,谢琉轻叹一声。
“晋雍那边来了信?”
谢予迟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们应当也不急于一时,你何必现在就上赶着给人家铺路?阿宸,这不像你。”
说完,他又眯起眼打量着马上之人:“莫不是……还有什么其它原由?”
见人不管他,径直就要驾马离去,谢琉只好叫住他。
“我同你一道,看来不遂了你的意,这皇宫是如何都困不住你。”说到这里时,谢琉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需要。”
淡若轻絮的一句话慢慢融入带着寒气的夜空中,取而代之的是渐远渐低的马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