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一个月五百元。”老太太一脸笑出了花朵儿,“还离着我孙女上学的地方近,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男房东跟房东老婆面面相觑,房东老婆嗤笑一声,眼底不屑更浓:“这附近能有五百一个月的房子?你骗鬼去呢?要真是有,那你不是把孙女给卖了,就肯定是别人图你孙女年轻漂亮,拿来免费嫖呢!”
老太太的笑容一瞬间凝滞住,握拳愤怒怼道:“房东太太,你这说话不能胡编乱造,我跟我孙女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还从来没有拿过一分不该拿的钱财!”
“嘿哟”房东老婆双手交叠环抱在胸前,红唇一咧,笑得轻蔑嘲弄,“那你倒是说说看,这附近哪儿就有一个月五百的房子啦?”
“合租的。”张铃铛压抑着脾气,出声答了一句。
“合租?跟男的合租吧?是不是七老八十的老男人呀?”房东老婆笑着拉长了尾音,一把尖锐的声音扯得响亮,引得附近的人望了过来,好奇地多扫了一眼张铃铛跟老太太所在的方向,彼此悄悄的指着这边方向窃窃私语。各个眼神都透出一种猜忌与鄙夷。房东老婆眼角余光将附近人的神色瞧了真切,笑容更浓了三分。
“真无聊。”张铃铛不耐烦继续扯嘴皮子,拉上憋红了一张脸又怒又怕的老太太往前走。
男房东跟房东老婆彼此对视一眼,两个都是能来事的主,抬起步子,就跟上了祖孙二人身后。房东老婆一路叨叨讥讽不停,前边的张铃铛充耳不闻,被她拉着的老太太几次想停住脚步,红着眼眶去回应,都被张铃铛拦下,“奶奶,有些人越理她,她叫得越凶。”
“死丫头,你骂我是狗呢?”房东老婆尖锐着一把声音,愤怒大吼道。
张铃铛停下脚步,站在楼道拐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踩高跟鞋费力上楼的房东老婆,“我在跟我奶奶说话,你要是觉得我在骂你,那我也没办法了。”
房东老婆脸色缓缓地沉下来,语气阴恻恻道:“你那押金是不打算要了吧?”
两千块的押金,没得不要的道理。老太太一下子就急了,抬手重重拍打了下张铃铛的手臂,“小雨烟,你没事多嘴做什么?还不赶紧跟房东老婆道歉。”
张铃铛顺从道:“房东老婆,对不起啊,我说了让你误会的话了。”
房东老婆脸色微缓,眼底透出一丝古怪的阴厉精光,嘴角勾着一丝笑弧,“忘了告诉你们了啊,我们这房子还是可以继续住着的,也不用你们搬走了你们非得搬走,我们就得按照租房合同办事,你们没住满一年要搬走,押金是没地方退的!就算叫上天王老子来,我也不会退一分押金给你们的!”
男房东古怪的瞧了一眼自家老婆,她一脸的霸道嚣张,连男房东心底都发怂,但他还是第一时间附和道:“是,我老婆说的没错!现在要搬走,押金就休想退给你们了!”
老太太心揪紧了一把,脸色苍白得吓人。老太太缓缓地侧过头,瞪视着一双浑浊的眼瞳,整副干瘦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你们这是欺负人!”
房东老婆长舒一口浊气,笑道:“让你们继续住还叫欺负人啊?你也不瞧瞧你多大年龄了,我跟我老公是可怜你跟你孙女才好心收留你们的要不然,就你们这穷酸样子,哪里有地方给你们落脚这么久?只要我们再跟新房东放点风声,谁家敢把房子租给你们俩?就不怕债主三天两头上门砸东西吗?”
男房东嘿嘿的笑出声,添一把火:“这附近一带的房东,就没有我不认识的!要是你们不信邪,非得浪费两千押金,你们就尽管去试试!”
老太太愁着一张脸,抓了抓张铃铛的手,叹息劝道:“算了,小雨烟,我们不搬了啊。”
男房东跟房东老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张铃铛叹口气,耐着心性,“奶奶,你想不要那三千块了吗?”
老太太稀疏的两道眉紧紧皱了起来,低下了头,哭丧着一张脸,握拳捶打着左胸口,“哎哟,我这老不死的,净干这种糊涂事,我这老不死的怎么不早点死了算了!”捶得砰砰直响,看得张铃铛心紧紧揪了一把,张铃铛握住了老太太的手,阻了老太太的动作,“行了,奶奶啊,我们先搬过去。”
老太太眼底糊着泪雾,哽咽道:“那这押金就不要了吗?”
张铃铛顺势解了老太太手腕上的一串钥匙,先一步转身走向了屋子,她心底已经窝着一团怒火了,用钥匙钻入门锁,扭动两下,就打开了门,人就快步走进去,手下收拾的速度很快,也没几样东西,但拢在一处零零碎碎的家舍物件,仅凭着两个人四只手也忙不过来的。
倚在门外看热闹的男房东跟房东老婆一下子就扑哧笑了,房东老婆好心提醒道:“这搬家还得找人帮忙,搬家费跟车费都得费去不少嘞,换成我可就不干这种蠢事了。”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床板边沿,拉着臂膀的衣料,不停地擦拭着眼泪。
这屋里灯光昏黄,仅有的一扇小窗关的严严实实的,空气闷得压抑的,特别配上老太太的无助呜咽声,房东跟房东老婆时不时的嘲笑讥讽声,让人心生出阵阵荒凉挫败感。张铃铛弯下身,将一堆堆零碎的物件挤在一堆,十五六包零碎的大小不一的物件,愣是让她全部都塞到一口大大的半人高的绿色塑料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塞得下,居然还只塞了塑料袋一半的空间。看得男房东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地瞧了一眼,咕哝道:“这袋子不对劲吧?”
房东老婆鄙夷的睨了老公一眼,压低声音威胁道,“什么不对劲?现在是说袋子的时候么?赶紧想法子,把她们留下来!不然你是要把燕窝鱼翅都退回去么?”
男房东惧内,不敢说话了。
张铃铛直起身子,一手提起大口绿塑料袋,把它反手背搭在左肩膀上,走过去,二话不说右手搂抱住老太太的腰肢,把老太太单手提抱起来,老太太惊得说不出话了,怔怔地侧着眼睛,惊恐莫名的注视着张铃铛。堵在门口的男房东跟房东老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张铃铛一下从中间撞了过去,等他们后知后觉不可思议的回过头望去,已经不见张铃铛祖孙二人的身影了。
男房东惊恐莫名,“这丫头是不是鬼上身了?力气这么大啊?”
房东老婆白了他一眼,急急地推搡男房东,催促道:“你赶紧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去了哪一户家里?到嘴里的肥肉没得让人给抢走的道理!”
男房东嘟哝道:“怎么你不跟上去?”
房东老婆脱了高跟鞋拍他,“你穿高跟鞋试试?又要老婆漂亮,又要老婆能打人,你怎么不上天去找啊?”
男房东面露苦涩,觑了眼老婆肥肉一颤一颤的胖身体,在老婆下一次高跟鞋拍落下来以后,转身快步朝着外边跑了出去,“得得,老婆别打了,我现在就去追”一声吼,身形很快消失在楼道边上。房东老婆放下高跟鞋,套上以后,走进狭窄屋里一寸寸目逡了过去,鼻子难受的紧皱着,手掌在鼻前轻轻扇风,“这屋里可真臭啊!还是人待的地方吗?嘿哟,还得花些钱找人来屋里消毒几遍才行!”
附近三个好事的租客站在门外探头,狭窄的屋子卫生方面收拾的很干净,听到房东太太抱怨的声音,三个租客脸上浮上讪讪的表情,各自悄然往屋里回去了。
男房东远远地瞧见,前边祖孙两人一人手上一根冰棍,边走边嚼着吃。
他悄悄地远远跟着。
张铃铛察觉到了,拉着老太太拐进了附近一处公园,坐在横椅上,享受着湖边抚来的清爽润意的夜风,老太太吃完了一根最便宜的老冰棍,身体承受不住,连连的打着喷嚏,发凉的手搓着膝盖,“小雨烟,以后我们别吃冰棍了,太凉了,伤身体啊。这要是吃得感冒了,还得费钱。”
张铃铛从塑料袋里取出一盒薯片,拆了,丢到嘴里“咔嚓咔嚓”咀嚼,又捏了三片,放置到老太太嘴边,“奶奶,赶紧张嘴,这好吃啊。”
老太太咽了咽唾沫,张嘴,咀嚼三片番茄土豆味道的薯片,咬的咔嚓咔嚓响,撇了撇嘴角,“这啥好吃的?不就是土豆味道吗?一盒要十块钱,也太贵了,土豆一斤才多少钱?”
张铃铛气得噎语片刻,放下半盒薯片,“奶奶,我去跑步!”
老太太伸手拽住她的衣摆,“这才穿了一件短袖,就不怕冷着了吗?还跑啥?我们赶紧回去吧,也不能两千的押金不要了啊,这钱可不好挣啊,奶奶要捡两个月的瓶子纸皮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呐!”
张铃铛长呼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心底一片哀嚎绝望的叫声!
张铃铛再睁开眼睛,平和的目光看着老太太褶皱的脸庞,老太太眼瞳里一片黑夜的寂静景色还有一派的孤独恐惧,张铃铛心软了下来,蹲在老太太面前,双手捧握着老太太的手,“奶奶,相信我吧,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也可以赚钱养活我们俩了。”
老太太拧起眉头,一脸严肃:“你能拿什么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