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

路上陆续出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

沿途问了几个，才终于问到了一个知道李侠住址的村人。

一栋六层楼高，听说是李侠家的，他家里人把房子拿来出租赚钱，每个月租金收下来也不愁吃不愁喝。

门口张贴的一张红纸租房单子，上边就有房东的电话号码。

李越美就拿出手机来拨打号码。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李越美简单的表明了身份跟来意，对方犹豫了一会儿，也同意了跟李越美的见面。

挂断电话。

在巷子里等了一会儿，总算有人从楼上下来，打开了防盗大门，是个中年发福的女人，梳着一条粗麻花辫子，人看起来很随和，眼睛落在门外三人面上打量了一番，很快就确认了刚刚那个跟她通电话的人。女房东把目光落向了李越美，“刚刚是你跟我打电话的吧？”

“是。”

“是想问老李什么事？之前警方也来调查过了，我能说的都说了，现在我也联系不上老李，巴不得你早点见到老李，我心里也踏实，家里的人也踏实。”女房东是个能聊自来熟的性格，“不瞒你说，我们一家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沾上人命案子的事唷，我们一家老小做什么事都变得提心吊胆了，还真怕家里出了哪个伤风败俗的人。”

李越美道：“他不回来，他还能去到哪里？”

女房东叹口气，“按我对老李的性格了解，都多少年的夫妇了，他不会干出那种伤天害理的蠢事的。”

李越美没主意，看向黎越方向。

是黎越算卦，显示在这边方位，李越美才带着他们找过来，果然又是一无所获。

李越美心里有些颓废，也不知道这次的任务，是要执行多久了。

女房东不停地说话。

李越美越听越觉得失望，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黎越摸出三枚铜钱，当场占卜了起来，得出的卦象不在这地方。

那女房东看到了稀罕，指着黎越手里的铜钱，“你能算卦？要用算卦把我家老李给找出来？”

李越美道：“试试，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女房东亮起的眼睛又暗了下去，“谁说不是有事情做，好过什么事都不做。诶，你爸爸的事情，我也替你感到难过。我相信不是我家老李干的，可就是拿不出证据来。这地方也不大，出了这种事情，我们一家子出去都要挨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这日子实在不好受啊。”

女房东说了几句，有人打电话联系她，要上门租房，女房东跟李越美道了歉，去忙着她的生意了。

李越美只好离开这地方。

黎越落在后边，四下里打量着这附近的风水布局，手里还拿着小罗盘，在比照着方位。

张铃铛是压根不抱任何希望的，就光靠着这些，怎么可能能找得到人？

李越美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又打算往回赶。

黎越突然道：“先别急着拦车，我再占一卦。”

李越美自然是愿意相信黎越的。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看时间已经傍晚五点多了，再耽误下去，恐怕夜里就要在这地方找个落脚地方了。

李越美目光转向了张铃铛，“你不急着回家吗？你那任务要是搞砸了，小命可得丢在这地方了。”

张铃铛道：“就算我一天到晚盯着也没有用，要练就的，就是他们的自觉性。”

远方的风吹过来，清爽透凉。

李越美道：“那个司机认出我来，你记得吧。”

张铃铛见李越美有些意外地啰嗦，目光定格在李越美脸上，还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她高冷的李越美，话变多了些。

“嗯，我还记得。”张铃铛道，“怎么了？”

李越美道：“以后你执行任务的时候，这种事情，也小心些。”

张铃铛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狐疑。

她经过这次的事情，已经不打算去那个试炼者公会了，既然不去了，就不会有危险的，有什么需要小心的？

“我把你那张全家福给了杀手组织。”李越美见张铃铛果然忘记了一茬子事情，李越美不得不提醒道。

“这么好心”

“我是担心黎越。”李越美看向那边正在卜卦的黎越，喃喃道，“你又不肯把黎越让给我，只好让你多加小心些，省的你这么笨，害死了黎越。”

“那也是你害得。”张铃铛吐槽道，“被你霍霍的那张全家福，是我唯一一张全家福了。“

李越美第一次听张铃铛提起她家里的事情，感到好奇，“你爸妈呢？”

张铃铛胸口沉闷，有无数种可能性在她脑海掠过。

张铃铛摇头，“失踪了。”

李越美眨巴着眼睛，猜测道“他们难道都是试炼者？”

张铃铛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藏了什么秘密。”

那边黎越占卜出了答案。

李越美先走了过去。

张铃铛随后跟了过去。

黎越道：“应该还是在这地方的。”

李越美道：“具体方位？”

黎越道：“你不是说他喜欢麻将馆吗？这附近麻将馆试着去打听打听，或许会有线索。”

李越美颔首。

张铃铛忍不住发出质疑声，“已经报了警，他还敢留在这一带吗？都是熟人，难道就不怕熟人把他认出来，出卖给警方吗？我刚刚看到那个女房东的表情，也不像是作假的模样。”

李越美哼了一声，“你又知道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张铃铛不说话。

在她的认知里，没有必要凡事都想得那么坏，把心都累坏了。

张铃铛转念一想，也觉得她这次说话有些时机不合适，眼下正是缺少线索的时候。在这一带试试也好，至少有四成机会找到线索。

李越美又道：“你要是不乐意留下来帮我，就赶紧回去完成自己的任务，我这里有没有你都无所谓，只要黎越留下来就够了。”

张铃铛道：“我留下来，要帮就帮到底。”

李越美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没有人强迫你的。”

“嗯。”

李越美走向前边，朝着黎越走近，想了想，李越美又停住脚步，回头望一眼张铃铛，像是刚想起来的，李越美的语气温和了些许，“其实，黎越参与了这桩任务，就是相当于你参与了这桩任务，到时候任务完成了，积分都会被你抢占去的。”

张铃铛并不心动。

任务一次归一次，万一黎越被李越美说服成功了，张铃铛有理都变成没理，没地方说去了。

关键是不知道这个卡奴是不是有办法解除，成为别人的卡奴，想想都觉得实在危险，谁敢把一箱金子给别人去使用，还能不派个人盯着些？

张铃铛的沉默，让李越美觉得她如同一拳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使不上劲，李越美摇了摇头，对张铃铛这副小性子，实在觉得鄙夷，明显就是成不了大事的料。

黎越见她们之间的相处，还没有到箭弩拔张的地步，可以不用去掺和进去。

打听了一番，附近就有一处比较出名的麻将馆，李越美寻了过去，几帮人围坐在那里打麻将的也有，打牌的也有，闹哄哄的，烟雾很呛鼻。但这种地方通常都是最容易打探出消息的地方。李越美只带着黎越进去麻将馆，让张铃铛在外头守着，美其名曰张铃铛去了只能添乱。

张铃铛嫌弃里头的烟雾呛鼻，也乐得在外头等着。

张铃铛找了一处干净的石台面，坐着靠墙的地方，欣赏着漆黑天幕上几点星辰，远处几丛杂草，几点萤火虫忽明忽暗的飘忽，张铃铛享受了一会，正打算寻一处小卖铺买些零食，好歹打发时间，就看到里面的李越美跟黎越并肩走了出来，李越美脸上挂着笑，在他们二人身前，走着一个花格子衣衫的大姐，张铃铛也站了起来，走过去。

听到他们交谈着，那个大姐说知道那个李侠落脚在什么地方。

不过这个大姐并不知道李侠也是这个地方的人，只是从李越美手机里看到了李侠的照片，刚刚打牌赢得起兴，看到照片里的人也一下子认了出来，正是她家的一个租客，听说这二人是来投靠亲戚，寻找李侠的，大姐也没有多想，很热情的给他们引路去寻找那个李侠，这个大姐也额外收了李越美递过去的三百现金。

弯弯绕绕，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才找到大姐居所。

在一行四人眼前，坐立着一栋三层楼高的小房，对外出租的是底下两层切割了无数小单间的楼，大姐一家住在最高层。大姐用钥匙打开了大门，带着李越美上楼，黎越尾随而上，张铃铛四下里张望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总觉得暗地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望过去又什么都没有瞧见。

在203房。

女房东说这是个小单间，平日里也没怎么见到租客出门过。

女房东敲响了门，里头问了一句，听到是房东的声音，就走过来将屋门打开了，露出了李越美要找的一张面孔，令三人没有失望的是，这个人果然是李越美要找的李侠。

熟人见面，分外尴尬。

李侠叹口气，“你找到我了。”

女房东瞧见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不是亲戚吗？说是上门投靠你，又总是联系不到你？”

李侠道：“没事儿，我就一直盼着她们过来找我。”

女房东分明看出来租客李侠一脸的不情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地方留给他们几人去聊，离开了这地方。

李侠道“小姐，进来坐吧。”

门缝拉开，露出更大的空间，李侠让开了道路，邀请三人进入，李侠的目光始终愧疚的盯着李越美。

眼前的房间很小，只有十来平方，紧挨着厕所，没有阳台，单靠着一扇窗户来晒衣服，煮饭的地方是在屋内，就是一台电饭煲，眼前省下来的冷饭就是稀粥，配菜就是一罐腐乳，寒酸的叫人瞧着心酸。

屋内的空气不流通，有一种酸臭的味道，更呛的是烟味，也不知道这李侠吸了多少烟了，挨近他边上都是那种烟臭味。

李越美道：“为什么要躲起来？”

“当时我太害怕了。”李侠挠了挠头发，一脸的烦恼，“我亲眼看着那个凶手杀了老板，他带着手套，用我拿过的一把水果刀，杀了老板的。他跑的时候，对我说，所有人都一定认为是我杀老板，我要进牢，要把牢底坐穿，我实在太害怕了，就跑了。”

李越美冷笑，“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李侠捧着脸，使劲地搓了搓，摇摇头，“现在说这桩事晚了，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

李侠说着就红了眼眶，眼泪落了下来，“真不是我干的，我一家本本分分，怎么可能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李越美道：“那天你看到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不去警局自首，把那个真正的凶手供认出来？”

李侠苦涩的笑，“那个凶手把头脸包的严严实实的，我去哪能找得到他？我这样去警局，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

李越美有些气恼这种人。

黎越又摸出那三枚铜钱，找了一处干净的位置，问卦占卜了起来。

黎越折腾出来的动静，吸引了李越美，也吸引了处在痛苦崩溃边缘的李侠，二人都看着黎越。

唯独只有张铃铛，注意力不在屋里，而是摸到了窗户边上，试图窥探底下的动静，透过这扇窗，运气倒是不错，能直接看到底下的街道一角，张铃铛目光逡巡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先前给她不安感觉的存在感。

还是黎越先留意到张铃铛的异常。

黎越道：“发现什么了？”

张铃铛道：“我感觉有人在窥探我们。”

黎越皱眉，将已经占卜出结果的铜钱收了起来，对一直等待答案的李越美道，“按照卦象显示，这个李侠倒也没有说谎，凶手另有其人。”

李侠听得涕泪横流，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个说他是无辜的。

李越美自然是愿意相信黎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