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宇却没管展昭的疑惑,让已经喊来的王小丁,将两个灶台的火都升了起来。
一边的锅里煮了水,另一边的灶上则放了炒锅。
将咸肉直接放入还没热的炒锅之中,范宇将这碗咸肉沫干煸炒出油来,阵阵肉香也随之飘起。直到咸肉中的水分被煸的干透了,肉沫已经散发出微微的干香,才将之盛回碗里备着。
此时另一边的水锅之中,也已经开始冒出珍珠大小的水泡,显是已经开了锅。
范宇回身将已经擀好的面饼上的湿笹布取下,用刀将这面饼切成了一根根两指宽的条形。
展昭看到这里,才猛的一拍手,恍然道:“原来你是要做汤饼,不过只放这一点点咸肉,是不是有些少了?”
宋时面条便被称之为汤饼,却也并不是少见的吃食,展昭自然是见过的。
“肉不过是提鲜味的,等展大哥试过才能明白其中的妙处。”范宇被展昭看破,却也无伤大雅。
范宇此时有些忙,他用擀面杖在这长条形的面片中间,分别顺着长的方向压出一溜浅壕来。
“这又是做甚?”展昭今天看范宇做这汤饼,似乎不是寻常的汤饼。
“展大哥上眼,且看好了。”范宇两手拿起一根长条面片,一手拉着一边,上下一抖一抻,便将面片拉得长了近一倍。
展昭刚想再说什么,却见范宇两手在这长形面片中间一撕,便将之撕成了两根宽面条。
只是这还没完,范宇两手交叉一叠,两根面条都打了对折。然后他两手轻轻抛起,却又用力下拉,使得面条在案板之上发出一声大响来。
面条在范宇的手中,变的又宽又长,这才被他甩手扔入锅中。
剩余的长面片依样如此,很快便煮了一大锅。
“这汤饼有些不寻常,可有名字?”展昭被响声吓了一跳,此时才问起道。
“展大哥莫急,很快就好。等品尝之后,我再与展大哥讲这吃食的名字。”范宇却是顾不上他,又将炒锅放到另一个灶台上。
炒锅原有的猪油之中又倒了一碗菜油,范宇将水蓼切成小段,投入炒锅之中。
嗞啦声中,一股辛辣清香的味道腾起。在范宇闻起来,没有后世的辣椒香,却多了一些青草气息,别有一番风味。
等油锅里的水蓼段都炸的微干,范宇才将这些水蓼捞出丢弃不用,只留下油在锅中。
此时面条里也已经下入菠菜并且煮好,范宇分别用大碗将面捞出,撒了盐糖酱油和醋。而后将炒好咸肉沫撒到碗边,而蒜沫则放在最上面。
展昭这时只盯着油锅,不由叫道:“快看这边,油已经冒出烟来,若不取下,再烧便要起火!”
范宇一笑,这才将炒锅取下,用勺子舀了一勺滚热的热油泼在了一碗面上!
随着范宇这勺热油泼下,嗞啦一声,范宇、展昭和烧火的王小丁三人,便立时嗅到了一阵阵的酸香。这香味让人闻了,口中便自然的分泌出口水,与望梅止渴近似,却让人闻香而生津。
范宇将每一碗面都泼了热油,这才放下手中的炒锅道:“好了,展大哥可要趁热赶紧吃,这样才好吃。”
展昭虽然也吃过汤饼,却没吃过这等热油泼出来的。他取了一碗面,用筷子拌了拌,便先尝了一口。
这一口面下去,可不得了。展昭两眼大睁,惊异无比。天爷,这世上怎的有如此美味的汤饼?
鲜香酸爽与蒜香酱香混合,而后水蓼的辣味刺激更让人精神一振,各种味道在口中缤纷绽放,使人口舌有些应接不暇。略一咀嚼回味,还有一丝丝的回甜。若是咬到咸肉沫,这肉沫则是脆的。在牙齿上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轻微嚓声,便爆出咸肉鲜香味道,在口中晕染开来。
原本咸肉咸得很,但在此时,与汤饼中和却是点睛之笔,让人不禁为之欣喜雀跃了!
便是泼到碗中的油,也因为有醋和菠菜清口,而不显油腻。
展昭这一口面吃下肚,便再也收不住筷子。直如风卷残云,三两口便将一碗面都划拉到了肚子里。最后连碗中的油汤,也没有放过一滴。
王小丁看到展昭如此吃相,便知道侯爷这面厉害,当即端了一碗面尝了一口。他表情一如展昭,精彩的很。
“吃面可要就着蒜瓣,一口蒜一口面,这才舒坦。”范宇取了半头蒜递过去。
“呼……真得劲儿!”展昭连吃三碗之后,才长出口气摸着自己的肚子,用一句汴梁的官话赞道。
范宇才刚刚吃了一碗,却是吃不动了。他用的碗就不小,最后还剩一碗面。
他也没留着,让王小丁送到后面给陈芳陈圆两姐妹也尝个鲜。
两人用饭之时也没啥形象,都是在厨房门口蹲着吃的。
用范宇的话说,这叫味正,等吃完了面,两人才回到正房用茶。
展昭摸着肚子哼了哼,显然是有些撑,“范小弟,你这庖厨之道简直超凡入胜。如此简单的食材,也被你做的妙味纷呈。对了,你这汤饼到底是叫作什么?”
“展大哥先喝口茶消消食。”范宇端起茶盏先饮了一口,才接着道:“我这面下锅之前,要在案板之上猛摔一下,发出一声大响,所以,顾名思义,这面就叫逼昂逼昂面。”
展昭正在饮茶,听了范宇这逼昂逼昂面的说法,有些绷不住,噗的便将口中茶水喷了。
“我用剑,以指弹剑叮叮响,岂不是可以叫叮叮剑?”展昭不由笑道。
“未尝不可。”范宇正色点头道。
两人忽的齐声大笑,很是相得。
收了笑声,展昭才想起一事,对范宇道:“前几日你寻了那位王太医,也不知道如何了。若是给李太后治眼疾,还是要告之于官家才好。李太后乃是官家生母,莫要治了眼疾才让官家知道,若治你个欺君之罪也不为过。范小弟,如今你是皇亲也是官身,与以往不同。而李太后也不是从前,还是要慎重一些才是。”
听到展昭提醒自己,范宇算了算日子,与那位王太医约定的时间也不过还有四日。而且,给义母治眼,这种事一定要与官家说的,自己差些忘记了。
也是这几天在巡视军器造作院的各个作坊,没来得及进宫去见官家。若是再不去见官家,怕是有些交待不过去。
范宇便点点头,对展昭道:“明日我先去太医局,看看那位王太医怎么说,而后我便入宫求见官家。官家仁孝宽宥,应当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