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二章 天欲成全谁(1 / 1)草门柬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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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许宣缓过来了些,李君甫告辞离开。才转出巷子,就被小捕快捉到,传话道知县大人寻他!

小捕快附耳对李大捕头道,衙门里传出来消息,府衙的郑学司来了信函,过问夫子的流言究竟如何…知县大人正在头痛呢!

李君甫不知的是,夫子正在家中接待县衙来的教喻!这位教喻,带着府衙郑学司的手书来了…

郑学司管着一府之学,一府之内的蒙学、私塾、书院、官学,多多少少都要与这位大人亲近亲近。

可夫子历来只管治学,不理庶务,与这位郑学司的往来也就不多!只在场面上,偶尔打过交道!

手书,这是第一次,或许正是这个第一次,教喻很是有些兴奋,仿佛见证了本县的一桩大事,坐在花厅,吃着茶,偷偷斜乜一眼,正在看手书的夫子。

见夫子取出信纸读了起来,片刻,又伸手抚了抚信封,将信纸同信封郑重搁托盘上,转身对着自己。

教喻微笑着,轻轻放下茶盏,就听夫子柔声道:“劳动教喻了!”

“不敢!不敢!能得学司托付,乃是某的荣幸,得此机会拜访夫子,更是荣幸之至!”

教喻自然晓得,郑学司同时也来了封信函给知县,过问了夫子的流言!要知县察查此事,及时回函陈情!

知县忙着将给夫子的信函交给教喻,遣他及时转交夫子,自己转身召唤人去寻李大捕头商议此事,却来不及同这位教喻详谈。

教喻估摸着,夫子在本地素有贤名,郑学司也曾夸赞过,如今过问,理当为其正名!自己来传这样的口信,这是两边讨好的差事,自然要跑的快!

果然夫子为人甚是亲和,同他说了半天话,吃了几盏茶,直到夫子的那位老仆端了汤上来,教喻有些微赦,这才告辞。

教喻一走,夫子收了信,就叫了小厮来给他捶捶腰,小厮和庴伯急忙扶着夫子回到书房,躺倒榻上,小厮推拿起来。

庴伯不禁有些抱怨,那位教喻委实热情!

推了两刻钟,夫子叫歇下,小厮停了手,扶着夫子躺下!见夫子挥了挥手,小厮退下,夫子才又起身,拿出那封信,细细看了!

庴伯端了点心进书房,见夫子正在书案旁看信,不禁劝道:“阿郎歇歇!才坐了那么久,又吃了一肚子茶水,来吃点点心,才出炉的…”一抬眼,却见夫子双目紧紧盯着自己!心中一紧,不禁唤道:“阿郎!”

夫子闭了闭眼,轻叹一声,喃喃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古人诚不欺我…”轻轻将信纸折好,拉开抽屉搁了进去。

才走到八仙桌旁,看了看点心,却终究失了胃口。

“是菊花饼和金丝环饼啊!”夫子看着,委实不想动手。

庴伯只当夫子这是辛苦了,劝道:“还有二陈汤,某想着阿郎喝了一下午茶,没叫上,阿郎要是不想吃,就不吃了!”

夫子摇了摇头,轻声道:“可有粥?其他羹汤也好!”

庴伯急忙道有!有!有!折身去了厨房…

看着庴伯小跑着出去的背影,这是从小,就跟在自己身后的仆人…

那时候自己笨,读书总是比别人化更多的功夫,阿庴就跟着自己点灯熬油,晚上饿了,也不敢吱声…

别人不知道,阿庴知道,偷偷藏了没吃完的点心,睡前就着热茶吃了,才睡安稳了!

那一次被管事的发现,阿庴偷拿点心,阿庴挨了板子!还差点被撵出去!还好自己得了消息,急忙求了翁翁,翁翁罚了生事的管事,留下了阿庴。

那时候,家里大人只看见聪明淘气的二郎,自己明明是嫡长子,却不善言辞,不够聪明,不会淘气,甚而阿娘,也仿佛忘了,还有自己这个大儿…

直到二郎走了,那一年举家都在为二郎伤痛,也是那时候,阿爹、阿娘、翁翁、阿婆,才发现家里许多事,是自己担起来了…

也是那时候起,家里刚出炉的点心、汤水,才开始早早送到他手边,阿庴不必弯着腰,弓着背,缩在墙角…

他和阿庴,是在二郎走了的那年,才挺直了腰杆…

可是自己读书,就是不如二郎,即便二郎走了,即便自己收走了二郎书房的各种书册、案牍,案头纸片都没落下!

越是仔细揣摩二郎留下的,就越是明白,自己很难…不用说超过了,即便能得二郎的一半…还得再花上三、五年,甚而十年吧…

初时不以为意,自己用功就好!

可是…自己等得,发解试等不得,阿婆、翁翁等不得…

在二郎去后的第二年,阿婆也去了,翁翁身子也愈发不好…

即便在丧期,自己一如既往的用功,丧期一过,再次准备去考发解试,翁翁一壁称赞自己用功,一壁偷偷与阿爹轻叹,也不知能不能活着看到自己考上…

自己咬着牙温书、做题,想起二郎在时,曾与自己一道剖析考题试卷,回忆着二郎的法子,一遍一遍翻书,做试题,看二郎留下的文字…

进考场的时候,他不敢说有多大的可能,自己必要尽全力!阿爹亲自送到门口,只安慰自己,尽力就好!

他知道,那时候全家都看着自己,因为二郎不在了!

看到题目,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子,怎么可能…偏偏就是二郎做过的!

不!仔细审题,不全一样,却是论证一个典故的,他记得,二郎还曾与他发生争执,他看着二郎牙疼的厉害,便忍着扭头跑了,而章家小子就在一旁…

二郎性子同他一样执拗,一壁咒骂牙疼,一壁挥笔写了…

还是在二郎走后,他才发现这张手稿,发现手稿上二郎发的牢骚,他握着手稿,恸哭不已…

他咬牙摒弃那些回忆,重新整理论点,推敲论据,可一遍又一遍,兜了几圈,总是发现最精彩的,依旧是那篇!

考场上的他竭尽全力也没法抹去,满脑子皆是二郎的那篇文字,默默流泪的自己,仿佛魔障了,只觉这是老天想成全二郎!

抖着手,挥笔写了…

“阿郎,这是您喜欢的石髓羹…”转身,见庴伯已端了羹汤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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