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会儿,小石头又后悔了,大哥哥对自己挺好的,自己这样不好,急忙邀请大哥哥、大姊姊过几日再来,翁翁会带了好吃的,一道来吃好吃的!
许宣家去的路上,问了阿姊,小石头嘴里的翁翁和姨姨是他的家人么?为何不接了小石头家去,叫小石头孤零零在居养院里!
哪知阿姊笑的厉害,半晌方才忍住道:“阿囡小娘子就是小石头说的姨姨!”说完就低着头,忍着笑!
许家娘子都不忍心回头看,自家阿弟会是何表情!
哪知,阿弟竟说了句:“某记得…小石头叫阿姊做…大姊姊!”
额!这个小石头!
许家娘子一直不明白这个小石头,看着聪明,怎得就是不会看人年纪呢!
自家一直跟他说道,阿囡是姨姨,自己就应当是大姨姨才对!
人家小石头抿着嘴,不应声,一开口就是叫自己“大姊姊!”叫阿弟“大哥哥!”
尤其是阿囡和许家娘子一道去居养院的时候,那个翁翁再一来,小石头的称谓简直了!一溜年纪相仿的,竟是生生被他叫出了三个辈分!
许宣则是一直在想着,小石头那孤零零,却时常欢欢喜喜,蹦蹦跳跳的小模样!
不禁对阿姊道:“阿姊,某去居养院教小石头识字吧!既然要躲着,那就躲到居养院吧!能帮帮那些无人照顾的人,也算是做点与人有益之事!”
许家娘子重重松了口气,这样子就对了,自己总算没白费心思!
如今家里有了章先生那笔钱,省着些,这几个月是不愁的。等阿弟歇过这阵子,夫子那边也该有个说法了,回书院、回药铺,也就同以前一样了!
只要家里人都好好的,日子总能好起来的!
夫子搁了笔,将信从头看了一遍,自觉满意了!才将信纸搁书案上晾干,伸手端了茶,却发觉茶盏凉了,抬头就见小厮正端了热水进来道:“阿郎稍等,某这就换了热的!”
待小厮换了热茶,夫子嘱咐道:“庴伯在吗?若是歇着,就别叫了,你去看看!歇好了再叫他来!”
小厮应声退下,暗自羡慕,只有庴伯才能得夫子如此相待!
只过了片刻,夫子拿出信封写好,又见墨干了,折起信纸,就听得屋外响起了庴伯的脚步声。
夫子寻思正好,将信纸塞进信封,火漆封缄。
庴伯进了书房,就见夫子温和道:“替某送封信,给府衙的郑学司!”
庴伯一怔,面露慽色,垂下了眉眼,轻声问道:“阿郎可要再想想!”
夫子笑道:“不用!既做了决定,那就去做!世人为何犹豫不决,就是羁绊太多!难定取舍…不舍哪有得!去吧,去把信送了,那位郑学司未必就依了某,保不定还有的磋磨!”
庴伯忍着慽色,接过信封,仔细收了!
看着庴伯退了出去,夫子轻叹一声!再次拿出抽屉里,郑学司的那封信…
郑学司在信上道,今日见到几份,旧的发黄的手稿,仿佛是夫子当年那些文章的草稿,却不像是夫子所书!交出这些手稿的人指出,是他本人看着夫子的阿弟,二郎所写,甚而有几处,还有他本人的笔迹,那人自称,曾帮着二郎修改过几处…
郑学司道,素来倾慕夫子学识,见到手稿甚是惊讶,特来函相询…
夫子得了信函,急忙遣人打听了郑学司的各路情形。
这位郑学司既来函,这事就有的商量!只是不知所谋为何?
断不会为了那个不学无术的郑富贵…
果然,郑学司与章家亲厚!
郑学司所谓见到的手稿,必是章家小子拿出来的!
他哪里来的?为何之前从未听说,偏偏这时候拿出来了?
自己与二郎确实不如章家那小子亲近,但也晓得,二郎不会另写一份手稿,这手稿只有一份!
也就是自己当初收着的那份,这几年这些手稿都陆陆续续烧了,就在二郎的坟头烧了,祭拜了二郎,将二郎的手稿烧还给他…
若二郎还是不高兴,那就等着自己去了,再与二郎赔礼道歉…
可郑学司见到的手稿,章家小子如何得来的呢?
若是早几年,夫子自是毫不犹豫,料定是假的!是章家小子伪造的!
可如今…偏偏是今年,恰恰是最后一份手稿也烧了,自己手上再无手稿的今年!
夫子首先想到的,就是庴伯!心底那一阵凉意!差点淹没了夫子…
悄悄遣人查了庴伯,可谓毫无破绽!
夫子前思后想,事关手稿,唯一的破绽就是…今年祭拜二郎时,出现的许宣!
章家小子也是在那之后,开始亲近许宣的!
恰恰也是在流言传出之后,许宣前往净慈寺见过章家小子,回来就病了!
真病还是假病,更是好查!是真病!
夫子了解许宣,若是假病,只能说许宣在避风头,是个小白眼狼!
真病了!必有缘故!这可是比装病还叫夫子心寒…
可也是真病了!莫非…并非他所愿…
前些日子,夫子想这些想的脑仁疼!
干脆!夫子抛开了这些无用的思绪,还是要回到郑学司这里,才能解决问题!
夫子一一剖析,再三斟酌之后,才写成了那封信。
他晓得,这事还有的磨,自己最不缺的就是耐性,而章家那小子,能按耐到今日出手,也算是练出来了!
再回过来看庴伯,夫子不禁暗叹,幸好相信他!
若是当初疑心作祟,只怕不用自己做何事,但凡将郑学司信中所书,流露一丁半点,庴伯就会悔恨交加,闹不好就会自行了断!
夫子委实不愿,失去这个自幼跟着自己的伴儿,更何况,这可能就是个局…等着自己跳进去的局…
还好自己压下来了…
至于许宣,夫子想再等等看,这孩子,或许有些小心思,算不得聪明,心眼却不坏!也不会想着害人!只怕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这桩事,许宣或许和手稿一样,是放在明面上的引子!许宣如今多少也该晓得些了,这才一病不起…
夫子心里暗叹,许汉文,是个实诚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