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甫却笑不出来,他一壁接着顺藤摸瓜,掰扯出那些买卖井水的人,一壁叫小捕快盯着居养院的那位耿管事。
小捕快一开始不解,问道:“李头,不是说这位没干那买卖么?还要盯着他干嘛呀?”
李君甫哼哼道:“他是没干!不仅没干,如今还拦着别人发这个财了!”
小捕快脸色一变,明白了,点头悄声道:“李头,某去盯着!”
李君甫却拉住他道:“机灵点!叫哥几个都跟着些你的消息!”
小捕快点了头道:“如果真要那样…李头,只怕那几家也得盯着,恨他的人不外乎那几个…”
李君甫摇了摇头道:“动手的不会是那几家,只会是将井水脱手的那些!已经有人盯着了,只是…某担心还有没挖出来的…你要小心!”
小捕快正色点了点头道:“您放心!某理会的!”
李君甫拍了拍他道:“过几日,某去见见那位耿管事,向他透点消息,劝劝他少出门!”
小捕快不忍道:“李头!您咋还这么傻呢!这可是立功的机会!有某盯着!他出了门,才能引出那些老鼠啊!他不出门,还引什么狗屁!”
李君甫一个爆栗子道:“人家一介书生,还是个难得的好官!居养院里多亏了他在!为了几只老鼠,伤了他!不值得!”
小捕快看了看李大捕头,明白自己的这位头儿,要升官,是真的难了…可自家跟着他,心里踏实!百姓踏实!
李君甫得了空,摸着去了居养院,哪知耿管事去了县衙,又跟着去了县衙。才进了衙门,抓了一位刀笔吏一问,那位耿管事的前脚刚刚离开,没说去哪!
李君甫后悔没知会那个小捕快了,至少给自己留个信啊!
第二天,教人提前知会了小捕快,果然得了消息,还是去县衙。一进县衙,见了昨日的那位刀笔吏,那位笑着道:“您二位是玩你追某赶的游戏啊!”
李君甫哭笑不得道:“某也奇怪了,这位耿管事的脚程,以往没那么快啊!两天了!某都赶不上!”
那位刀笔吏原本笑着的脸色,立时黯淡了下来,叹道:“这位耿管事不容易!您也晓得,院子里缺粮少食的,这位耿管事只要没事,就来守着,能守着一点银钱是一点,前些日子是有人供着,忙了起来,才来的少了些!”
李君甫不禁不解道:“不会吧!如今院子里的,够用些时候了吧!”
刀笔吏见他误会了,忙解释道:“您误会了,不是说院子里不够了!是前几个月就得了消息,朝廷特意拨的一笔银子,给各地居养院、福田院的,去年就说的了,如今可算是来了,那位耿管事一直盼着呢!前些日子,他不是忙的脚不点地,如今缓过来了,就来问问!”
李君甫明白了,笑着点头道:“那倒是好事!再忙也乐意!”
刀笔吏却垂下了头,看不清他的眉眼,只听他道:“李大捕头也跑得累了吧,去茶房吃口茶吧!某适才见到了耿管事,说了两句话,他如今就是回居养院,不往别处去。您吃口茶,再去寻他吧!”
李君甫笑着道了谢,往茶房去了。
吃了茶,撵着去了居养院,终于见到了小捕快,那小捕快笑着道:“这位耿管事是个麻利人,做事不拖沓,刚刚回来,恍惚在县衙受了些气,李头,要不您改天?”
李君甫摇了摇头道:“某也是有差事的,哪能天天陪着他转悠,你去打几角酒,点几个按酒来!某陪着他吃酒,开解开解!”
小捕快去了,李君甫敲开了耿管事的门,果然如小捕快说的,那耿管事一脸疲惫,脸色竟有些颓唐。
见了李君甫才挤出个笑脸,拉着他坐了,斟了茶来!
寒暄了几句,小捕快的酒菜就来了。耿管事一看,倒不好意思,急忙布置了,两人斟酒安著坐下。
吃着酒,李君甫劝道:“某晓得你是个做事勤勉之人,衙门里那些磨磨蹭蹭的,看的叫人心烦!可这人上了一百,就形形色色都有,也得打交道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只要那事办成了就好!”
耿管事夹着菜,吃着酒,愣了愣,声音极轻道:“若是没办好呢!”
李君甫没听清,顺口问道:“嗯?”
耿管事摇了摇头,叹道:“说的是!是某着相了!只是…都是受了朝廷重托,看着嗷嗷待哺的百姓,于心何忍…”
“您就是太认真!某说句实话,你可别…”李君甫小心翼翼引着话题。
耿管事却是满腹心事,欲说还休,急忙道:“你说!你说!某与李大捕头也曾共事,某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尽管说!”
李君甫斟了酒,轻声道“那某可就直说了!您让全城百姓都得了井水,却是拦了旁人的财路!”
耿管事停下筷子,一抬眼,瞪着李君甫,李君甫急忙道:“某晓得,您必须拦!某是与您一道的,可是那些人里头…不乏穷凶极恶之人…”
耿管事搁下筷子,往后一靠,仿佛没了胃口,捏紧了手里的酒盏,另一只手使劲儿拍了拍胸口,苦笑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些人能拿去的,也就是某这条命而已!”
“你走了,这院子里老老少少,你放心?县衙里的人你是晓得的,交给谁,你放心?”李君甫急道。
耿管事越发颓丧,仰头吃了酒,沉沉叹了一声!
李君甫急忙道:“有某在呢!你放心!某早就遣人,盯着那些不安分的,只是这些日子,你也少出去,你就待在院子里,那些人还能闯进来拿人?”
耿管事再抬头,眼眶竟有些红润,点了点头道:“多谢李捕头!某理会的!这几日,你可是差了那个小捕快,跟着某?换着各色行头跟着某,某就说,怎得这几日碰到的人,都长着一张相似的脸!”
“噗!”李君甫才吃进去的一口酒,顿时喷了出来,这些小兔崽子都干的什么事!
无奈望着耿管事,两人越想越忍不住,一同大笑起来!
当夜,李君甫又吃的有了醉意,又是小捕快送了李君甫到家!
一关上门,就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
“李头!李头!某错了!某不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