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您说的!哪里就老了!不过一场风寒,吃了药就好了!阿囡将来嫁了、生了,可指着您帮她撑腰呢!”
阿婆一听就点头,是呢!自家阿囡还小呢!还要自己给她掌掌眼,撑撑腰呢!
阿囡守着文火,慢慢熬着汤药,还要一刻钟才能好。
与姨母、姨父相处的越久,阿囡就越是舍不得…
姨母不像奶奶那样,除了修炼,事事都由着自己。反倒依着这里的习俗,时时约束自己。
起初阿囡很是厌烦,心里也明白入乡随俗是要的,只能按耐着,就是惫懒,又有几分不屑,扮痴装傻的敷衍。
姨父却劝了姨母,不要拿那些管着阿囡,说阿囡明白着呢。
姨母偷偷有些黯然,依旧松了松,自己却有些内疚了,想着法子讨了二老欢心,一来二去,竟莫名彼此融洽了起来!
如此陪着姨母、姨父说话,做活计,也不会得空就想着奶奶,想着狐狸洞了。
如今再想想,终究要离开,竟很是不舍…
届时,自己定要去好好看看,二老的那位外甥女儿,对二老可好,若是不好,那就另托人照料,总要叫二老安度晚年才好!
小石头那边,估计石头会将他搁道观待几年…
许宣的那股子小家子气,估计难改了…
至少不会混不管旁人死活,只顾着自己…学会体谅旁人,宽容他人,有那么点担当,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各人有各人造化,你看着如今是帮了忙,往长了看,未必好…
那就顺其自然吧,本来…道法自然…
许宣跟着车到了姑苏,卸了药材,签字画押,交接清楚了,跟着常来的老伙计,回到客栈洗漱歇息。
收拾停当,许宣拿出章先生留给他的帖子,问了客栈掌柜的,掌柜的一听,就指了路给他,还恭敬道:“原来是章府的客人,失敬失敬!小官人若是去章府,提前知会一声,小二送您去!”
许宣谢过,想了想夫子家的府邸,想了想自家的小院子,忍着不去多想了。
稍后,小二敲开客房的门,送来两碟子点心。那位带许宣来的老伙计调侃道,这是托了许宣的福。
许宣趁机同他说了第二日若是没事,想去探望这位章先生。老伙计点头道,去吧去吧,某也要去逛逛姑苏城!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梳洗停当,穿了件直裰,带了书生巾,拿起阿姊备下的礼物。再次问了路,掌柜的看了看许宣的模样,愣了愣,迟疑道:“小官人前几日可递了名帖?章府这样的…都是要提前递名帖的,今日去…只怕未必能见到人!”
许宣愣住了,知道自己又不懂了,笑了道:“某先去看看,今日递帖子也是一样的。”
掌柜的懊恼道:“是某的不是!昨日就该问问小官人,叫小二帮您将帖子递进去!章府定下见您的时间,自会来客栈知会您的!某叫小二陪着您去吧!倒是不远…”
许宣暗自叹息,这大户人家的规矩真是多!
自己小门小户,拎着礼就上门,人在家就见客!哪里懂得大户人家的这些规矩。
笑着与掌柜的道:“不必了,某大约晓得在哪里了,某慢慢逛着去吧,没事的,您忙吧!”
掌柜的见许宣当真就这么溜达着去了!
不禁叹道,这位若不是个二愣子,就是自在惯了,不愿受规矩管着的。再想想章家那位先生,也是差不多的脾性,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顿时觉着自己白担心了,不如回去打算盘。
许宣将帖子进了进去,门子果然很是客气问道:“敢问这位许郎君如今暂居哪里?”
许宣只好道,自己就是这位许郎君,特来拜见章先生,若是先生没空,先生身边那位章管事可在?
门子大约应对的多了,倒也没有为难许宣,请了许宣到门房坐坐,还上了茶。只道先生今日怕是没空,待寻人传了话进去,问问章管事可得空
许宣见门子并不离开门房,只寻了个小厮进去传了话。
一盏茶功夫,就见那位章管事出来了,一见许宣就愣住了,忙道:“当真是许郎君!某还以为是误传呢!快请进!许郎君如何来的?才到的么?可是有事?”
许宣也没想到,这位管事竟如此热情,跟着进了间花厅,管事又上茶水,又叫收拾客房。
许宣急忙拉住,才得了空说了,自己跟着送药材的车来的,铺子里来的不止他一人,他头一次出来,是跟着老伙计出来的,一道住客栈里。
章管事的不悦道:“既来姑苏,哪有住客栈的道理!”转身就叫人去客栈,取了许宣的行李来。
许宣急得脸都涨红了,拉住章管事道:“某就是个药铺的小伙计,如今药铺送了药材来,某是跟着药铺的车来的,自然大家一道住客栈,您千万别!某来姑苏,确实是来看看先生的,也有物事要给先生,不知先生可有空?”
见章管事面上不动,却沉默了,就明白道:“先生若是没空,某就交给您吧!您一直跟着先生,也都晓得…”说着,就往怀里掏出来那个小包袱,如今越发单薄了。
章管事脸色大变,愣愣看着许宣,不敢相信的接了过来,轻手轻脚打开,才看了一半,就急忙卷了起来,再次递给许宣道:“许郎君等等!某去见先生!您千万等等,您别急啊!某去去就来!”
说着,就转身往外跑,才到门口,又折身回来,吸了口气,轻声问道:“许郎君…某多问一句,许郎君这是要…”指着小包袱,接着问道:“要…送与先生?是…这次…就留给先生了?”
见章管事一幅语无伦次的模样,许宣也吸了口气,越发心安,点头道:“是的!某就是来交给先生的,只是…某还是与您说说,你也与先生说说,免得先生伤心…”许宣只觉嘴里发苦…
章管事神色肃穆道:“许郎君尽管说!”
许宣叹道:“您也晓得,原先里头那些…有的夫子用过…某将那些用过的…烧了!余下的…某想着,如今世上最珍视这些余下的,就是先生了!”
许宣忍了又忍道:“若是先生恼了某,还望您劝劝…先生…莫要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