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三人团团而站正中间便是那如同疯魔的人,他不断地说着胡话,偏偏句句像是在暗示着什么配合着他一身血痕与面上似惧似喜的表情看得人毛骨悚然。
与世隔绝的荒村,误入村落的他们,突然出现的疯子倒真像是恐怖片里风雨欲来的前兆。
“师父他好像很讨厌自己的皮?”方尚清观察了片刻,斟酌着说。
讨厌自己的皮?
这话说来奇怪,听来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什么叫讨厌自己的“皮”?正常的说法不是讨厌自己“面貌”或者“身材”吗?
但是洛书一看面前这人的形貌,就明白方尚清为何出此一言。
这人身上满是自己挠出的血痕,从脚到头,甚至那被头发掩没在下的头皮上,也有道道的划痕,就像是他要把自己的皮生生剥下来一样。
洛书仔细地看着他想起了他往石碑上的那一撞。与其说是讨厌自己的皮子更像是……
“他想拿出身体里的鬼。”
洛书将略略整理思路,道:“若是那鬼从脚开始向上钻一路钻向脑子,他为了将鬼赶出来,就从脚一路挠到头……”
“那他撞石碑就不是想寻死,而是想把脑袋里的鬼抓出来。”
方尚清恍然。
“那他所说的鬼,会不会就是蛊?”
洛书点头“很有可能。”
现在的红柚还在沉睡进化,但是他既然能教出阿筹,靠的就不单单是一只蛊王。
洛书在空间中翻找了几下,拿出了几包颜色不一的药粉,完全看不出这些药粉的原料。只见洛书左添右加,或将药粉以内力烘热,或将药粉加水冲泡成药剂再烤干,最后将混合起来有一捧的药粉制成了一粒拇指大小的药丸,明明那些药粉颜色各异,但最终这枚药丸竟然是白色的,就像是一粒莹莹珍珠。
洛书将药丸放在鼻端嗅了嗅,然后拿出熏球将药丸放在了放置香料的地方。
在放上去的一刹那,一股淡淡的香气猛然从药丸上爆发开来,细细嗅着,还夹杂着一丝腥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感觉有些怪异。
在气味爆发开来的一刹那,那人就僵直在原地,身子神经质地颤抖着,洛书叹了口气。
本以为可以让他清醒过来,但是他受了极大地惊吓,已经完全疯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香气中混杂着的血腥味就越来越浓,到最后如同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憋得人喘不过气来。洛书似无所觉,直到看见皱着眉头的方尚清才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几片薄荷叶让他服下去。清凉的薄荷香气很好地掩盖了令人作呕的气味,方尚清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药丸已经变为了米粒大小,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被烧融,血腥味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在完全烧融的一刹那,血腥气的浓度达到了顶峰,随之那人的身子剧烈地抖动了两下,自他的耳朵里飞出一只血红的小虫向着洛书冲来!
洛书早有准备,放着红柚的瓷瓶突然被举起,小虫发现不对已经躲闪不及,直直撞入瓶中,洛书眼疾手快反手盖上塞子。瓶内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最后归于一片寂静。等到红柚醒后,这只蛊会成为红柚的养料。
但是红柚在之前分明是极为厌恶被非正常手段炼制的蛊虫,这次这只蛊虫却没有被丢出来,而是被留在了瓶中。那么是证明这次动手的人与蛊池背后的人不是一伙的,还是说不正常的炼蛊还并没有开始?
但是这人,分明在蛊虫离体的刹那,就没了呼吸。
他之前生命的维持,不过是由蛊虫和燃烧寿命带来的假象。
洛书垂眸定定地盯着瓷瓶看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道:“小八尚清准备一下,我要看看他的大脑。”
……
洛书将手浸在温水中,慢慢地将手上的血腥味洗净。方尚清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但是面色严肃,眼中点着熊熊怒火。
方才那一看,发现那人的大脑已经消失了一半,而另一半的血管神经尽数连接在一只血红色的大虫身上。在颅腔上还有几枚雪白的虫卵,大概有小指大小,其中一枚已经空了。
这是未完全炼制成功的人蛊。
二零八八捞起洛书的手,用帕子擦净了,洛书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任由二零八八动作,也因此忽略了他微微敛起的眉。
三人在此有停留了半日,以村落为中心向四周搜索,可惜到最后都没有发现第二个活人,他们就像是被卷入了另一个空间,在此找不到他们残留的丝毫痕迹。
在傍晚,武林盟的人赶来,接替了三人的任务继续搜索寻找,三人继续上路。
如今之计,便是尽快前往血蛊师的居所,看看这些事情的幕后主使是不是他。若是,便亮刀一战,若不是,便试试能不能劝他找出这幕后主使,毕竟,最熟悉蛊师,知晓蛊师弱点的,便是蛊师本身。
今天的的方尚清有点不同寻常,比如没有准时地喝那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找来的生发药汤。虽说洛书看过那方子,对治疗脱发并没有什么卵用,而以方尚清对外体的修炼已经不会被脱发这种问题烦恼了,但有个心理安慰还是好的。
大概是担心自己会早年谢顶影响武林盟的形象的原因,自家大徒弟对头发异常在意,每日一剂中药雷打不动,但是这都已经过了时间都没有喝,就……
洛书看着吃着饭菜心不在焉的方尚清,似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心疼。
心疼什么鬼啦,这一桌子菜都比不上他一包糕点贵好伐?!
出行在外当然不能摆出“人傻钱多速来”的架势大吃大喝,因此这些对于普通人刚好够的菜,在他们几个来吃不过是勉勉强强够吃而已。
洛书皱眉看着方尚清面前还剩了半碗的白饭,夹了一大筷子菜放到方尚清碗里。
“师父?”方尚清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筷子菜受到了惊吓,要知道在崖底的时候可是只有洛书抢他吃的的份。虽说师父给过他许多奇花异草以及对修习内功极有好处的烤肉,但是那些东西……真的是人吃的吗?!它那威力堪比十个师父的味道完全掩盖了他们对修行的好处啊!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洛书完美地接上了徒弟的脑电波,羞愧并不地低下了头,又往方尚清碗里夹了几筷子菜,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强硬地命令,“吃!”
方尚清本来是想拒绝,但是看到师父难得严肃的表情愣是没敢吱声,等到感觉饱了的时候,发现大半桌子菜都进了自己的肚子。
方尚清:……qq
洛书:熊孩子怎么回事,为师付钱你心疼个鬼啊!
方尚清一直不富裕也洛书知道,这倒不是方尚清的问题,这事儿要追溯到上一辈去。
方尚清的爹是个渣,所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方夫人不过是刚刚过世三个月,那新夫人就挺着肚子上了位。吹枕头风,刻意折辱,方尚清的童年堪称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在母亲过世之前是世家公子哥儿,在母亲过世之后是人人刻意肆意折辱的小可怜。因为新夫人的刻意引导,方爹也讨厌这个大儿子得很,简直就显示升级流前期的炮灰一样双商下线。方尚清无人可依,跌跌撞撞长到了九岁,因为太争气对小儿子造成了威胁,就被新夫人下了死手,扔到了落仙崖下。然后就遇到了崖底高人,老爷爷洛书。
等到方尚清上了崖,便杀向了方家。
结果这几年方家太作,把自己给作得差不多了。
原本方夫人是持家的好手,虽然方爹双商感人,但是有方夫人雷厉风行,虽说不能再进一步,但是也不至于落魄了。自从新夫人上了位,把方爹吃得死死的,还对日常事务指手画脚。可惜她有当武则天的心,却没有女皇的手段,如同祸国妖妃一样折腾地方家鸡犬不宁。
方尚清见他们这样,最多半年就能把自己作死了,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想着要带走自己母亲的灵位也就罢了,谁知他们见他十年之后再次回来,还多了一身武功,便忘了十年前是怎么折辱他的,是怎么将他丢下落仙崖的,死皮烂脸地要他把秘籍和这些年的好处交出来帮方家“渡过难关”,不交就是灭祖。
这给脸不要脸就很恶心了。方尚清也就不再手下留情。
结果最后方家被拆了个七七八八,还是到了他手里。
白捡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想起洛书的话,方尚清就把这个破破烂烂的方家接了过来,他现在孤身一人,身后有家产傍身是最好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方家里确实有不少好东西,方尚清也算是略有薄产了。但是这点薄产在平时不少,放在整个武林里就不够看了,后来他又当选武林盟主,初接手武林盟事务繁忙,他完全没有时间发展方家,有时有了紧急情况还要他自掏腰包。往年的武林盟主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偏偏到了他就……
他可能是历届以来最穷的武林盟主了笑着活下去。
不过方尚清虽然不富裕,但是目前的身家对他的生活不会有影响,而洛书为了不把方尚清养废,也就一直没管,毕竟方家虽然乱七八糟,曾也是有万贯家财,假以时日必将再次崛起。
洛书常常感慨,自己徒儿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废柴逆袭流主角,除了没有钱简直是某点文男主标配。
然而现在不这么想了。
……你见过哪个男主崛起之后还不舍得吃饭的吗?!
洛书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方尚清从小少年老成,看似温温和和,实则最为倔强,认定了的东西再问也不会说出口,洛书也只好把疑问默默埋在心底,想着到了时间自己自然会知道。
然后在一日后,洛书一行人站在了听风楼门口。
洛书:……所以这就是你愁眉苦脸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用一个字形容听风楼的消息。
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