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方尚清愕然抬头隔着一层薄纱,与曲青邪四目相对。
他着一身雪衣,披一身月色静静地站在他的窗前就像是初见时节,隔着薄纱似的烟雨,楼上楼下遥遥的对望。
丹、青?
哈……
方尚清揉揉额角让自己从记忆中清醒过来。
“曲教主都已经是丑时了,你现在来,可不是拜访的好时候。”
方尚清起身,隔着窗户看向他,没有开门的打算,送客之意已经表达地很明显了。
可是曲青邪看着方尚清摆出的、明白的拒绝神态,一股无名火就突然烧了上来,烧得心口发疼疼地他双目赤红。
从始至终没有弄明白的情绪是罪魁祸首没有用内力逼出的酒精是帮凶,站在窗前的那人是作案动机这一夜的清风明月是见证。
曲青邪长身而起,自窗口掠了进去!
方尚清一惊,条件反射地想回手,想到这人是他的师弟,又强行忍了下来。
“你发什么……”
话音未落曲青邪霎时间击出四十八招,或刚或柔,或快或慢,却在同一时间往方尚清身上落去。
这分明是杀招!
方尚清又是一惊。
自从师兄弟相认之后,两人就再没下过死手,难免懈怠。若是在从前,见到曲青邪的瞬间,佩剑便已经握在了手中,哪有让他占了上风的机会!
方尚清目光一沉。挥手而迎,一时之间屋内碰撞之声连绵不绝,方尚清反应极快,或抹或点,或击或砍,转手之间用出三十六招一一化解。
奈何曲青邪先发制人,方尚清被动防守,高手过招,输赢在转瞬之间。但见曲青邪手刀向着咽喉看来,已经避无可避!
方尚清咬牙,将周身内力一齐聚集到了要害,就要硬抗这一招!
熟料,曲青邪运起乘云,身形一闪,方尚清心道不妙,恐是中了圈套。果不其然,转瞬之间曲青邪已经站到了方尚清的背后,那手刀在离颈处肌肤只有一丝之时,变刀为爪,轻轻地搭在了方尚清的咽喉上。
微烫的掌心与脆弱的脖颈贴合,引起一阵战栗,曲青邪将下巴压在曲青邪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上,如同舌的舔舐。
方尚清一下子僵直了身子,不免想起了白天的那一幕,耳畔呼吸温热
“大师兄……”
“方盟主……”
记忆与现实错乱,方尚清狠狠握了一下拳,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曲青邪,你发什么疯。”
喉结难免磨蹭着掌心,受制于人。
感受着掌心微痒的触感,曲青邪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低哑,如同野兽的吐息。
为什么?明明曲青邪和丹青是一个人,明明焦尾和方尚清也是一个人,明明我们应该是最亲密的……
曲青邪搂在方尚清腰间是手臂寸寸收紧,酒精和火气让他混混沌沌。
他想、他想……
他想做什么?
曲青邪想起方才,他明晃晃的拒绝的姿态,警惕的眼神,又想起贪狼传信时来往的轻松与信任,想起幼年时长老与父亲的嘲弄与欺骗,又想起那日听到的琴声。
抓住他,抓紧他,让他再不能……
方尚清皱眉。
曲青邪不对劲。
“曲青邪,你喝酒了?”
“嗯?嗯……”
曲青邪紧了紧扣住方尚清脖颈的手,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摇着头松了下来。
他转了转头,似乎是在找一个舒服的地方,方尚清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与痒意,不知为何僵直了身体就像被野狼盯上的猎物。
“方尚清……焦、尾……”
曲青邪的所有动作突然止住,方尚清奇怪地侧过头,耳尖轻轻刮过耳畔的唇。
曲青邪一下子向后跃去,方尚清皱眉回头,曲青邪动作一顿,就像是来时一样,从窗口掠了出去。
背影竟然带了几分慌张。
真是莫名其妙。
方尚清想了一会,总归是没有想明白,将桌上的琴收了,然后是丹青赠他的画。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方尚清垂眸看着那行字,字迹洒脱,透过笔锋都能看出那人的轻松自在,与满腔真情。与作为教主的冷峻嗜血,好像全然不相干。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将两人联系起来。
方尚清突然有了奇怪的念头。
今夜来的,好像不是教主,而是丹青。
……
曲青邪将自己泡进冷水里,缓缓运功,不多时,体内的酒气就已经被清除干净。
曲青邪回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上神色连连变换,最终将额头抵在浴桶的边缘。
他放在桌上的那副画……相见之前,明明……幸好清醒了,我当时想做什么?真是……
曲青邪自小桌上拿过腰带,在腰带的夹层里,是一块红玉做的玉佩,入手生温。
是焦尾赠他的。
“丹青,你送给我的画我都很喜欢。”
“你说你有时体寒,我偶得一块暖玉,想你佩在身边也许会有点用处。”
“我实在是不善雕琢,险些毁了这块玉,相貌不佳,早知应当将暖玉整块给贪狼,给你寄过去。”
……
曲青邪摩挲着玉佩。
玉是极好的。
不是血似的暗沉,而是温暖的。像夏日的花,像秋日的枫,抬手对着太阳,玉就透亮,火红的玉佩中有金色流淌,就像是朝霞。
可惜雕工却有些稚嫩了。
明明是最简单的同心圆,都能时起时伏,那流淌着金色的部分,就是被雕琢着纤薄的地方。
曲青邪想起方尚清通红的耳朵,看看手中的玉佩,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其实雕的也不差啊。
方尚清等曲青邪走了,越想越不对劲,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往返几次,向着洛书的院落去了。
“五师弟?不在啊。”
方尚清跳到院子里,发现师父的屋子竟然灯火通明。
现在都丑时了,师父还没睡?出了什么事?
方尚清敲了敲房门,然后眼前的门被拉开,“哎你不是刚走了怎……小清清?”
洛书以为木尽又回来了,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大徒弟。这两天这么忙,怎么现在过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洛书思至此,面色凝重地扣上方尚清的脉搏。
方尚清忙道:“师父,我没事。我这次是因为……”
“瞎说!”
洛书生气地瞪了方尚清一眼,把人拉近了房间,一路絮絮叨叨。
“你多久没休息了?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不记得了?过劳容易肺虚,脾虚,最重要的是可能肾虚,你还想不想找媳妇了?!不行,我得叫个厨子来锅鹿鞭汤给你补补……”
洛书说干就干,大笔一挥,就准备往醉仙楼寄信,方尚清一头冷汗,连忙拉住,“哎哎哎师父不用!真不用!”
洛书默默地看了大徒儿一眼,“过劳还容易导致脱发,我看你的发际线早晚有一天要没了。”
没、没了?
那不就是光头?!
方尚清抖了抖,依旧拉住洛书开什么玩笑!他的肾非常好!万一让盟里的那些老不修们知道自己居然喝鹿鞭汤,估计要被笑死了!
然而单纯的小清清并不知道,等到鹿鞭汤一上来,要不是曲青邪眼疾手快给他添了一勺子,估计就要被那群老不修给抢光了。
现在的方尚清依旧扯着洛书的衣角,洛书最终不敌自己大徒儿的萌徒光波,默默地把笔放下。
等你走了我再写,哼唧
见洛书松手,方尚清长出一口气,“师父,我这次来是因为曲……二师弟,他好像有点不对劲,行为很反常。”
洛书诧异,“反常?”
方尚清将今晚上的事说了,洛书心中一凛该不会二青被人下了人蛊?
洛书也来不及细说,运足了轻功就往曲青邪的院子里赶,正在院子里泡澡的曲青邪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把搭上了脉搏。
曲青邪差点被呛死。
“老头子!你怎么突然来了!”
周遭的暗卫完全没有起到警戒作用,见是洛书,又默默地回到了原地。
洛书心中着急,没搭理他,将内力游走了一个周天才松了口气,刚待说话,就看见曲青邪像被捏住尾巴的猫似的原地炸毛,最后把自己缩进了浴桶里。
洛书奇怪地回头,看见好容易赶上来的大徒弟正在发呆。
“害羞什么,你们师兄弟应该坦诚相待啊。”
方尚清:不是这种坦诚吧!
曲青邪:“坦诚”的只有我啊!
洛书没有察觉到内心暴走的两人,按了一把曲青邪的狗头,心里犯嘀咕,平时老二没脸没皮的,怎么今天见着小清清就突然娇羞了。
“你大师兄以为你不舒服,我过来看看……对了,你是不是也好久没睡了?一个两个的净趁着年轻糟蹋自己的身体!我看你和小清清就应该一块试试屠大厨的壮阳套餐!”
一句话把曲青邪憋得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看见不靠谱的老头子潇洒走远。
方尚清回头看他眼神复杂,纵身一跃,也走远了。
曲青邪愣了一会,突然想起自己是在沐浴,而且是为了贪凉在院子里沐浴。
!
曲青邪难得失态,低骂一句。
本座没有暴露癖!
“你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
“……”
“这么快?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没有。”
“小妹……”
“哥,别劝我,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珍惜现在被撞见洗澡还会脸红的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