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林妈妈扶门看元书意真的走了后，眉头的担忧才悉数退了去。

才一回首，就见聂氏已经站在了身后。

“夫人——”林妈妈吓了一跳。

“慌张什么？”聂氏斜睨了一眼，踏出屋门，“还怕我吃了她？”

“老妇服侍夫人也有三十个年头了，夫人不是这样的人。”林妈妈想了想，还是觉得聂氏今日反常了。

“我不吃她，可我也打了她。”聂氏侧头说道。

林妈妈跟在聂氏身旁：“夫人也是为了跟聂家交代，其实夫人并不想这么做，但少夫人毕竟回来了，夫人不出手，还会有旁人出来做这个恶人，到时候少夫人要吃的就不是这种苦了。”

聂氏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认真的瞧林妈妈。

“夫人，我知道您行事狠辣，但那是对别人，对少夫人，您不会。”林妈妈委身一鞠，道。

一声低叹。

聂氏酸了眼：“林妈妈，我是下了狠劲打了她，你说，我怎么会偏袒她？明明最恨的就是她，明明最恨的就是元家的人……我是个恶人，这么多年了，我还能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不管是谁，我都已经失去了意义，还苟活在世上……”

为的就是报仇。

“老妇会一直伴着夫人。”林妈妈抬袖擦了擦眼，噙泪道。

聂氏的苦，林妈妈怎会不知道？

她都知道。

“她想要管家，就让她管吧，”聂氏停住了脚，“你带着人，去交接。”

“可是夫人——”林妈妈吃惊的看向聂氏。

这么多年，高家后宅都牢牢的抓在聂氏的手里，就连她染上风寒病了数月，也从未将管家职权交给别人。

“别说了。”这件事聂氏不想再提。

高家后宅不简单，她能有今日的地位，付出的又何止是心血？

想到那个夭折的孩子，聂氏一把扶住了林妈妈。

“夫人怎么了？要不要紧？”看聂氏面色苍白，林妈妈也是着急，张嘴就要喊人，聂氏阻止下来。

“没事。”

“夫人来这儿坐坐，老妇还是去喊丫头请方姑姑来瞧瞧？”林妈妈不放心，扶着聂氏往一旁的石凳上坐。

因为今日聂氏的要求，这边就没让丫头们过来服侍，眼下周遭又无人影，真是赶巧了。

“不必了，歇歇就好。”聂氏摇头坐下，林妈妈担忧地替她揉按太阳穴。

聂氏心中的郁结之气渐渐平息。

风轻动，带着熟悉的气味，聂氏有些恍惚。

睁眼侧目。

满架子的月季枝蔓，肆意疯长。那些年精心侍弄生怕长不好，如今依旧在这里，依旧随意张扬。

就一瞬，尘封的往事随风而来，哗啦啦的在眼前掠过。

一段段，一幕幕。

何滋味？

岁流转，君心变。

物是人非。

原来如此。

聂氏僵硬的转过脸，良久，颤着声轻吐一句：“这架子，这屋子，明日让人来拆了吧。”

林妈妈惊诧，去看聂氏。

只片刻，林妈妈含着声，恭敬应下：“是，夫人。”

聂氏缓缓点头，起身。

二人慢慢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边元书意一脚踏出了清宁院的院子，长舒了口气。

左右的丫鬟恭敬的给她行礼，就是没见白初和跟来的那个小厮。

真去找高景行了？

府门外，高景行抬脚下马，大步往府里走。

管家让人捎了信，说是那女人在聂氏院里惹事了的时候，还在他意料之中。

但没片刻，他府里的小厮来禀报说那女人让他过去收赌债，这就在意料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