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想给父亲做个尸检。”
一个大男生,语气哽咽着。
听完这句话的我,心底一慌。
拿一次性纸杯蓄满水递到他面前,感觉还不够,又抽了几张纸。
“拿着”,坐到他对面,“你是自己过来的?”
见他拭了拭泪,点了点头。
“医生姐姐,那次我妈那么做......她,她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摸了摸他的头。
“但你想要给你父亲做,这个东西你首先需要去争得你妈妈的同意”,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而不是来找我,何况我也不是法医。”
“可是我妈她不同意,她怎么都不同意,所以医生姐姐,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
说着说着,还十分激动的站了起来:“我爸那天走之前跟我说了要等他的好消息的,他绝对不会是自杀,他说了我们是他的全部,又怎么可能会舍得扔下我们呢?”
这次,他十分放肆的哭了出来。
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将抽纸完全给他递过去,默默的等着,等着他哭尽兴。
那件事过去有一周了,还能哭的如同刚刚得知死讯一般,可想而知在他的心里,该有多痛苦。
好不容易等他缓下来,他才又开口:“警察来我家时,他说您记得爸爸在你们医院晕倒之后,发生了奇怪的事?”
惊讶的看着他:“和你说的?”
这些警察也真是,就算要取证,未成年人是不能受打击的,还没确定好的东西,就拿来瞎讲。
“不是,我偷偷听到的但没听清。”
可能看到我的眼神有警惕,他只好说出实话。
松了一口气,但他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所以你过来找我?以为我一定知道些什么?”
见他十分听话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江怀柔来了。
现在好像不是想她的时候:“咳,既然你想要知道一些蛛丝马迹,我告诉你好了。”
每个人都有权利知道实情,何况他这个年纪,也能自己做判断。
“其实你说得对,他心理上并不存在问题,如果不是自杀,那这件事情就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了。”
“我也赞同你的想法,但着一切的决策权在你的母亲,而我......”
话说的太满不好,不能给他什么承诺,只能保证会试试。
“可,可马上要要葬了,如果晚一步,就来不及了!”
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你先别冲动。”
将他安抚下来:“我会帮你去劝说,胆效果如何,就取决于你的母亲了。”
因为是应下了他的话,所以他也没再多留恋,只是互相定好了时间。
“吕姐,怎......”小谭一开门准备走进来,就撞见了他。
“你怎么在这?”显然她还记的这个男孩。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小谭三步一回头的走近:“那个人的儿子?”
一脸惊恐的问道。
点了点头,就坐回电脑旁:“有事吗?”
瞧见她手里拿了一份文件。
“哦,对。”将手里的文件摊开,呈到我面前。
一瞧:“这是?”
有些疑惑,她指了指最底下的位置:“这个表填一下,明天有人过来取。你们要去的人,签证医院统一给办。”
我......
“呵呵,这么快啊。”
记得没错的话,刚刚确定了人员。
“不知道,总之上面催得紧”,之后悄悄的凑到我面前,很是激动的说:“听说这次出去是坐专机!”
专机?
“不可能。”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专机。
感觉小谭真是好骗,什么都信。
“可好多人都这样说,院长他老人家大发慈悲啥啥啥的......”
估计自己心里都觉得有些没底,声音越来越低。
这个医院一向由二把手打理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哪怕院长坐镇,掌实权的也都是他的女儿。
没再理会她的纠结,看了几张病历单。
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还没走?”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嘴里还不停的嘀咕。
显然没听到我的话。
感觉她呆愣的有些可爱,又喊了一声:“谭静?”
“啊。”
她方才回过神了。
忍不住好笑道:“还有事吗?”
“没了。”说罢就转身准备走。
动了两步又折回来:“吕姐,待会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说完还不死心的重复:“我陪你,咱们去外面吃。”
有些意外,好笑地问她:“怎么,你请我?”
“我请也行,咱们一起啊!”
我......
什么叫她请也行,发现她越来越会了。
要蹭饭也不直说。
“下次吧,今天就不了。”
虽说知道她会失落,毕竟吃不到好吃的。
但没料到反应这么大:“不行!”
可能自己也意识到声音有些高,缓了一下声调,弱弱的问:“为什么?”
全当她是为了蹭吃的已经到达走火入魔的地步,笑着解释:“今天真不行,得陪我爸妈。”
见她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好奇的问:“伯父伯母来了?”
我点了点头,“你有什么想吃的,列个清单,得空请你呀。”
“好啊。”
感觉她的笑有些勉强:“你们好好吃哦,还有就是,今天晚上别来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强调,但还是回复:“本来就不来好吗,又不是我值夜班。”
见她很是滑稽的挠了挠头:“是耶,瞧我都忘了,哈哈。”
最后见她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
到点就该回家了,抄的小道,一般都没什么人,因为要去订酒店。
回家的时候,久违的看到了母亲。
她端坐在沙发上,旁边的父亲一直狗腿的伺候着她这尊大佛。
“妈,爸,我回来了。”
虽然已经料到了,但当只听到父亲回了我一声的时候,还是有些失落。
“额,我那边已经订好几点了,咱们是歇会走还是......”
其实这些事情由我自己安排就好,可习惯使然,总忍不住要问。
“不歇了。”母亲终是动了动她那张金嘴。
可能也是被父亲给盯的烦了。
很从容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经过我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味。
应该是刚洗过澡不久。
“你妈还是老样子。”父亲走到身边,悄声说:“别看她还是不怎么想搭理你,其实刚刚在酒店听到要跟你吃饭,高兴的换了身儿新衣服,嘿嘿。”
用手将嘴掩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
果然:“还不过来,干什么?”
母亲嫌弃的扫了一眼爸爸。
我们赶紧跟过去。
走出门厅:“你们先等等,我去开车!”
虽说外面已经没有太阳,也不晒,但这个时间段的风,很容易冻伤身体。
尤其是父亲的腿,最是经不得风吹。
“不妨事......”
父亲刚抬脚走了两步,后面妈妈就发了话:“回来。”
他只好悻悻的走过去:“这不是,尘尘开过来麻烦吗?走过去也不费事。”
总之他可劲儿的解释,妈妈都不听。
也好在有她在,能管住老爸多动的个性。
我笑着走开,将车挪了过来。
带他们去的是常去的馆子,环境干净卫生,老板我也比较熟。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容易迷路。
“阿尘,来了?”老板娘见是我,笑着走过来。
“好久没见了你了,吃点什么?”
本想着问问他们的意见,但总感觉又会被妈妈奚落一番,就此作罢。
“和往常一样。”
他们爱吃素,也正好这家店做的素食好。
“尘尘啊?”
坐在他们对面,总感觉他们在推搡着不只要说些什么。
这样还真有点不习惯:“您说。”
老爸最后败下阵来,被母亲推了一把:“哈哈,就也没什么。”
感觉有些尴尬的继续到:“就是,您看,这生日快到了哈,马上你就是28的大姑娘了!”
话语中不发有些惋惜。
比较心痛的是,老家的人老是用农历,这一讲,竟老了两岁,不免有些心累。
“我才26......”小声嘀咕了两句,但还是转移这个话题:“所以呢?你们,要给我庆生?”
怕是继续纠结下去,能说个一天一夜。
之前没因为年龄这件事少干过。
“哈哈,也行,好久没给你过生日了。”
老爸挠了挠头,话说得含混不清。
一旁的母亲看的干瞪眼,最后很是嫌弃的愁了他两眼:“对象。”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端起一杯水,没听清:“嗯?”
刚喝下去,就听到她又说:“有对象了没?”
“咳咳......”一口水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爸爸急忙过来给我顺背:“喝那么急做什么?”
这种时候,也只有父亲还愿意关心一下我的状况了。
感激的看着他,结果就听到他的下一句话:“你妈说得对,奔三了,还有个对象了!”
我......
现在还能后悔吗?
后悔带他们来吃饭?
说好的合家团聚,好好享受一场晚宴呢?
欲哭无泪地坐正了身子。
“你是不是还没有?”
母亲表情很是严肃的问。
“您不是很清楚吗?”不敢正视她。
感觉她在愤怒的边缘。
“别说了,回来相亲吧!”
相亲?
拧了拧眉:“不要。”
忽的想起什么:“你上次叫我回家,是骗我回去相亲的吧?”
最不能接受这种,怎么长大了都要管。
“尘尘啊,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她难得放软了声音。
“为我好?”这会感觉已经回过神了,心情平复了不少:“你们完全可以实话实说的,不是吗?”
她有些生气了,插起手,将头背过一边。
“先吃饭吧!”
眼看着菜要上齐了,凡事以后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