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兼程已经让我们一行人疲惫不堪,第十七日的时候,我与李牧身体已经明显不支了,于是我们带着落尘与清木以及部分暗卫步行剩余不多的路程。悦涵给我内衫绣兜中塞了一堆形形色色的药物,千叮咛万嘱咐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约定十日后于新觉暗营会合。
步行虽然慢了点,但是休息的时间明显增多了,我们一行人为了避免太过招摇,就装扮成进新觉订购棉花的行商,一路上也没有人怀疑。
行走了五天之后,我们已经接近那片令人闻风丧胆的北泽山沼泽——魔鬼之浴。只要沿此处下山,便可进入新觉境内,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暗中调查。
听道落尘这样说以后,我和李牧都有些明显的放松,接下来的路程中,我们的步伐好像都轻快了不少。
不远处飘飘扬扬挂了一块老旧的帆布,拙劣的绣工绣着一个字‘茶’。这并不是我们沿途经过的第一家茶肆,不过村庄为了赚赶路人的一点钱财,简陋的搭建起来的半敞开式的茶摊。
要是之前几天我们是绝对不会接近这些茶肆的,主要是因为我身份特殊,恐遭贼人暗算。可此次出行已经近月余,干粮吃的我腮帮子疼,如若有一口茶润润咽喉,也是极好的。
我回头随意的看看李牧,谁知后者两眼放光的望着我,两只眼里写着满满的渴望,但是迫于周边一张张冷峻的面庞,不敢有大的动作与言语。
我清了清嗓子,不动神色的将李牧渴求的目光照样传达给落尘。落尘直视前方的清俊面容微微动了动,终是转过身来“殿下不必问过属下,只要是殿下的命令,我等自会遵从,只是为了殿下的安危,需得时刻让属下侍奉左右。”
我还是讨好的干笑两声:“那我可不可以去喝杯茶。”说完连忙加了一句:“就喝一杯,喝完马上就离开,不会有事的。”
落尘脸色没有过多变化,低头应了一声是就立于我身后,我假装没有感觉到落尘突然的生疏,摇了摇头还是去了那间布置简陋的茶肆。
时值午后,酒肆生意也是冷清的很,烟囱徐徐地冒着细细的烟雾,方桌零零星星的放在几处,竟无一位客人,只见一妇人打扮的女子附于方桌上打着盹,我不禁自觉那景象有些恬静,就连走近的步伐都随之放轻了些许。
似是感觉到有人走近,闭着眼的妇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一瞬间的迷蒙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满眼的欣喜,探着身子左右瞧了瞧“呦,小妇一时不查,怎得登时就来了这好些人。”说着便手脚麻利的挽了手里的抹布,在没甚灰尘的方桌上抹了抹“几位客官坐,坐坐坐。”
落尘将我身前的长凳拉出来,让我落座。我示意身旁的落尘与其余人都坐下,以防让人看出端倪,落尘和暗卫倒是很麻利的坐下了,倒是随行的李牧纠结了片刻,之后也便向我拱了拱手落了坐。
不一会功夫一壶清茶便煮好了,那妇人看着也没怀疑什么,在落尘给了一锭银子后欣喜的离开躲到一旁继续打盹去了。
我终于不再端着架子,手疾眼快的去探茶壶,可是我刚伸到一半的手就被人截了胡,落尘朝我淡淡的摇了摇头,我眼巴巴地看着落尘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鼻尖细细的闻了闻,然后轻抿一口,细细的检查了我的杯子后,这才将我面前的茶杯斟满。
我终于心满意足的喝下了那杯不算是好喝但是足够润喉的茶,心想这身份太高也真是麻烦,现代我就一平凡人,谁闲的给我下个毒,同时也臆想了一番我最爱的珍珠奶茶,我望着湛蓝的天空,嘴唇轻砸,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喝奶茶一般。
随着我的动作,随行的众人也终于放松了警惕,开始了短暂的休息。
寂静的午后,蝉鸣声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传入耳畔,周围的暗卫轮流巡视,我坐在长凳上昏昏欲睡,落尘在试完我的那一杯茶后就起身立在我身后,就像影子一般。
将睡未睡之间,似乎有一丝粘稠的带着茉莉香的气味传过来,闻着很不舒服。将撑着额头的手放下来,我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身后之人:“落尘,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殿下,属下并未……糟了?!”落尘神色一摒,快速的点了几下我与他身上的几处穴位,揽过我的腰就打算叫起众人离开。
电光火石间,身后响起那酒肆妇人狂妄的笑声,紧接着就是一声炸裂声,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处落尘的怀里立于半空中了。
我好像一瞬间脑袋清明,看着脚下熊熊的烈火,后知后觉的因为刚刚千钧一发的危险情况惊得浑身战栗。
我看着四周,没有见到李牧的身影,我问:“瑞之呢?”
…………
没有人说话……
我回头望着落尘,可是我看到的却是落尘一脸的冷漠。我惊了一下,还是问“落尘,我问你瑞之呢?”
“殿下,如今殿下的安危最重要,李大人自会有暗卫的人救他,我们最好还是先离开这里。”落尘没有要回去救李牧的意思,转身就要带我离开。
“等等!”我拉住落尘的衣袖,满脑子都是李牧衷心相随的模样,“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我们是一同出来的,怎可独留他身处险境,落尘,我们得回去救他。”
我目光灼灼的望着落尘,没有一丝退让。落尘皱着眉盯了我良久,道“殿下,恕属下不能从命,于属下来讲,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命,比殿下更重要了。”
“那是一条生命啊!”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落尘“对于我来讲,我的命同瑞之的命并没有什么不同,今天让我苟且偷生置瑞之的性命于不顾,我怎么能这样做?”
“殿下岂可妇人之仁,那歹人明显就是冲殿下而来的,属下岂可置殿下于不顾,去救那李牧的命!”落尘目光平静的看着我,就像李牧的命如同路边的小狗一样轻贱。
我不可置信的摇着头,硬了态度:“可能与你来讲瑞之的命并不重要,可是在我所受的教育里,并没有为了保全自己的命牺牲别人的命这样的说法。”
落尘看着我没有说话,态度还是像之前一样无动于衷。
我也渐渐冷了态度:“叶落尘,我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你,命你回去救瑞之!”
一瞬间好像天地之间忽然安静了,落尘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让我一瞬间害怕起来,就在我以为他不想作答打算再劝他的时候,一声喟叹传来。
“既如此……”落尘低着头没有抬起来,好似语气间藏了千种情绪,继续道:“殿下既以太子之名来命令属下,属下岂有不从之理。”
“清木。”落尘低喊一声,一道身影出现在我俩身前“殿下让属下去救李大人,但也要顾及自身的安危,属下去去就回,还望殿下保重。”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看着落尘离去的身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明明落尘听我的话去救李牧了,可我总有一种不知名得失落感。
很久之后的我再回想起这时,终于意识到当时得落尘是抱着怎样的失望离开,意识到当时的落尘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赴那场烈火,也只有落尘知道此去一役的艰难。可是,我用太子的身份命令他,他就必须离开。
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认为,落尘那么厉害,救一条人命简直易如反掌,那时的我自欺欺人的以为落尘不会出事。
我以为我在坚守我内心对于生命的敬仰,我在做对我来说对的事情,却没有意识到那时所做的决定,是将自己同落尘推向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