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的军队与北燕于新觉五十里外的大沽相遇。
雨下的正大,一颗颗砸在灰黄的土地上,马上就被马蹄走过,溅起更大的水渍,把这雨烘托的更大了些。
彼时北燕世子洛亦宸在宽大的马车里或坐或卧,胸前的袍子微微敞开着,使得车内的人更加的邪魅,他斜睨着眼漫不经心的看着数重战马外的邱清允。
不久将嘴角勾的更深了些,随意挑起一缕前襟披洒下来的头发,泛起层层涟漪,逐渐眯了眼似是马上就要睡着一般。
这方清允皱着眉也直直的盯着对面的那车,头顶是落尘撑着的一顶简陋的油纸伞。劈里啪啦作响的雨声将双方将士的雄浑的呼号都带了一股子壮烈。对面的马车通体呈赤金色,大的离谱,粗略计算能坐得下十人不止,不说前面四驾其驱的千里驹,四壁不时可见镶嵌着的奇石,就连那支撑着的那四角与前沿的五个轮子都进给人一种金碧辉煌的感觉。
清允吃惊得看着久久收不回视线,额……这品味真不是一般的俗啊,要不是事先知晓了这世子的年岁,还真要以为对面车中坐着的是一个一夜暴富的糟老头了。
探寻的目光从迷蒙的金色流苏中穿过,却再也看不清楚了。明明清允这具身体向来都五感超群,不可能会看不清楚啊。她不自觉地将身子探向前去,身底的马驹也随着她的动作向前走了一步,她吃了一惊身子不受控的晃了晃,身后有一只手将她稳稳地拖住,待她稳住了身形,这才才缓缓放开了手。
清允这才终于将心神收了回来,下意识地想回过身与落尘道谢,身后却忽地传来一句:“是障眼法。”
清允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落尘所指何事,暗暗想着如果自己现在问他会不会显得自己很不专业,落尘却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似是隐隐的低笑了一声,不等她发作,终又开口道:“北燕巫族擅用巫蛊之术,且世代服从于皇室,一个障眼法挡住殿下视线对于他们实在平常不过。”
清允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回过头看着落尘的眼神都带着一抹崇敬,一脸的狗腿模样。
落尘哭笑不得,只是一道的提醒着她小心前方的局势。待清允回过头的时候冷不防的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让她周身顿时泌出冷汗来,就连头顶的雨声都好像透着鼓面硬生生的对着她的耳膜敲击一般,一股强烈的压力自心底衍生,她勉强振作精神才不至于失态。
忽的,她猛然感到绿枝抽芽,万物自此处向着无尽的远方复苏,雨滴的声音骤然变轻,四肢百骸都好像有一股暖流在蜿蜒流淌,“殿下,凝神。”
身后落尘将手掌微不可察的贴于她的腰侧,看起来就像是为她控制身下的马驹,只有清允自己知道落尘在为她源源不断的灌输着真气。
她忙将四散的心绪收了回来,凝神看着马车中的人影。
很奇怪,虽然还是看不清人影,但是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眼神中的戏谑和探究,以及一分微不可察的愤怒。
愤怒?
她一头雾水,想要凝神再次细看,可是对方好像不给她这个机会,一挥手前方的军队变换了个队形就将她的视线完全挡住了。
清允提膝下马,落尘举着伞紧随其后,清允挥了挥手,落尘便将那伞收了起来,随着她走向不远处临时架起的高台。清允一身金甲被雨水冲刷的熠熠生辉,面庞没有一丝被雨水淋湿的狼狈,反而平添一股莫名的英气。
战鼓响起,大夏勇士整装待发。那方洛亦宸也立于战鼓前,倒没有如方才一般刻意掩饰自己的容貌,反倒是因为距离过远,只能看清他模糊的五官,衣阙翻飞间倒让清允瞬间想起北泽山的那个雨夜。
原来那天他也在,怪不得,怪不得他会做出那样的神情,她还活着,甚至折了他安插在新觉的左膀右臂,怕是让他恼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