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跑了几十里山路,给李旦送来了一大碗“山豆腐”。xln
一种类似于现代“布丁”的果冻状食物,清凉解暑,简直是大山里头独有的瑰宝。
李旦并不知道“山豆腐”的具体制作方式,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就经常能吃到这种好吃的“零食”。
小时候村里的老人,一到夏季,就会上山采摘一种绿色野生植物的叶子。然后把叶子碾碎榨出汁来,再用那汁液与水混合,最后做成了农村独有的“土果冻”。
李旦非常爱吃,小时候家里没有冰箱,就用绳子把山豆腐吊在深井里头,过上半个小时就会变得清清凉凉,跟冷冻过的一样。之后再上加上白糖和醋,入口即化,酸酸甜甜,别提多好吃了。
李旦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样的世界,还能吃上小时候的美味。
今天的林婉儿,让人有些感动。
接过碗的时候,李旦简直要落下泪来。看着碗里头那淡绿色的“豆腐”,往事如风,一阵阵的吹。
其实林婉儿这妮子,平日里看着足不出户,也不爱说话,闷得很。实际上,却是个心细如发,十分聪慧的女子。
早在两个月前,李旦刚刚开始犁地种瓜那会儿,林婉儿就独自来到落星湖,问了他一个特殊的问题。
当时的林姑娘,还处在某种恐惧的阴影之下,连话都说不清楚。可她,依然努力的控制住了情绪,并询问李旦:“救下我爹,和曹佑臣的那个人,是不是你找来的?”
李旦当然立马否认了,说自己整天忙着开荒犁地,都没时间去镇上,啥也没看见,啥都不清楚。还言之凿凿的说,自己当时要在场,林大叔也不至于遭这样的罪。
得到了答案的姑娘,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笑了笑,便回镇上了。打那以后,林婉儿就时长上山来看望李旦,总是送些家常的饭菜,却不怎么聊天。
至于她心中的真相是什么,李旦也不敢去问。
“李大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了。”见李旦接过碗后便低头陷入了沉思,林婉儿也转过头望向了平静的湖面,过了许久才开口说话。
“为啥?”
李旦本来还沉浸在小时候的回忆之中,顺便还畅想了一下与林姑娘你情我浓的美好未来。结果姑娘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给他浇了盆82年的冷水。
所有的爱情故事,非得这么演是不?
所有的单相思,最后都得以失败告终对吗?
人生,果然很苦。
“曹叔叔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明日就要下山。爹说要弥补自己犯下的大错,就跟娘亲商量,跟着曹叔叔下山,去曹府帮忙打点生意,就当作是赎罪了。我,我也觉得爹这么做是对的。所以……”
林婉儿的声音说到最后,已是细若蚊蝇,怕是连她自己都难以听清。
或许,是她不喜欢山下的世界,却又身不由己。
或许,是她对眼前之人,终是有了一丝念想。
可此时的李旦,又哪敢去问她“喜不喜欢自己”?更不敢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好,好事。总不能让你一辈子待在大山里,也该下山,去看看这个大千世界。那……你就替我跟林叔叔和三婶道个别,就说李旦,抽空下山看他们。”
“李大哥,我……”
“放心,山下的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李旦咧嘴干笑,尽量让自己看着自然一些。林姑娘盯着他看了片刻,点点头,道完一句“保重”,便转身下山去了。
直到林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两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那姑娘,踩着青草离去,亦未回头。
“啧啧啧啧……郎有情,妾有意,奈何天公不作美,可惜呀可惜。”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奶声奶气的叹息声,李旦回头望去,小黑熊正站在木屋旁,“背着手”,狂摇脑袋。那模样,简直是看尽了红尘风云,尝遍了世间百味的大情圣。
李旦一看就来气,猛扑过去就是一顿“啪啪啪”。直打到小熊满头是包,才停下来。
“我让你郎有情,我让你妾有意!你一个小熊崽子,懂个屁。”
“救命啊,黑心老板杀熊啦。救命啊,黑心大仙儿疯掉啦。”小熊一边绕着木屋跑,一边大喊大叫。李旦生怕被人听了去,只得停下来。
“好好的一头熊,从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就乱七八糟啦?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连头熊都能看出来,你咋还让她走了哩?”气呼呼的小熊双手叉腰,十分委屈。像自己这么聪明的熊,怎么会看错呢?那姑娘,明明就是喜欢你嘛。
“行了行了,收拾收拾东西,即刻启程去找那根大铁棍儿。”
李旦没有和饼干多说什么,而是选择立即出发,寻找古墓。就在刚
刚,他才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或许自己真的很喜欢林婉儿,或许林姑娘,也开始慢慢的喜欢上了自己。
可那又如何呢?自己终究是山上的炼气士,是世人眼中的神仙,能活千年、万年。可那姑娘,百年岁月弹指而逝,很快便会老去、死去。这样的爱情,对于李旦而言,太短暂了。对那姑娘,又太残忍。
李旦不想只爱一个人百年,不想百年之后,她走了,自己却还活着。
此时此刻的他,渐渐有些明白,为何修炼之人,要“太上忘情”。
对于寿元悠长的炼气士而言,儿女之情不光是七情六欲,还是纠缠不清的因果。
“老板老板,你真不去送送林姑娘啊?我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可善良哩。”
走在崎岖的大山深处,背着一麻袋西瓜的小熊,不时回头眺望卢西镇的方向,脸上写满了可惜。李旦也不知道饼干为什么这么喜欢林婉儿,就笑话它多管闲事,不是只正经的小熊。
饼干很不服气,说自个儿行走江湖那会儿,这种有缘无分的破事见得多了。还不是双方脸皮儿薄,不懂得珍惜。
“林姑娘自然是个好姑娘,但你想啊,老板是大仙儿,你是个妖怪。你说咱俩,能跟普通人待在一起不?林姑娘下山去了,那是好事。没准,就真遇上有缘人了呢?”
李旦眺望西方,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