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汉子自称牛耕鸿,来自四百多里外的泰阳县。anyuane
从老家徒步走至洪州城,用了整整六天。
据他自己说,出门的时候也是带了盘缠的。结果在打尖住店的时候,喝多了,被人偷走了钱袋子。
没办法,实在是饿得不行,只能厚着脸皮来酒楼蹭顿吃的。
至于汉子所言几分真假,李旦并不在乎。
“实不相瞒老兄,这府城的人啊,太小气。明明一大桌子酒菜吃不完,宁可拿来喂狗,都不舍得救济一下落难之人。没准,这一口吃的,就能换来黄金千两呢?再不济,也能结下一段善缘不是?”
汉子很快便吃完了两大碗米饭,一手抓一只鸡腿,言语囫囵,忿忿不平。
“也有可能是孽缘。”李旦摇头轻笑,给汉子满上了杯酒。
“哈哈哈哈,也对。指不定就碰上了恶人,好心没好报。唉,只怪这世道艰险,人心不古啊。但不管怎么说,老兄这一饭之恩,牛耕鸿必将铭记。来,我敬老兄一杯。”
汉子的性格十分爽朗,活脱脱一副江湖侠客的作派。李旦来者不拒,双方一连互敬三杯,这才停下来吃菜。
一盅小鸡炖蘑菇,一盘炒青菜,一碟花生米,外加四只酒楼掌柜秘制的酱猪蹄。
两荤一素一小菜,简直是地主老财过的日子。
“方才在楼下听老兄言语,似乎是要去报名参军?”
“不错,男儿志在建功立业,当兵上战场,杀敌成富贵,这是我当前最大的心愿。”
“也是,如今的洪州,最缺的就是兵勇。大都督诸葛凌风若想成就大业,势必要倚仗手底下的精兵良将。现在去参军,是个好机会。”
“说的好,老兄果然是同道中人。莫非老兄到这府城来,也是抱着参军的心思?”
牛耕鸿顿时拍桌而起,激动万分。李旦见状,连忙摇摇脑袋,说自己身子弱,又不懂得拳法武功,就是想上战场,也是有心无力。
汉子一听急了,说堂堂七尺男儿,有手有脚,还怕使不出力气?又说自己早就打听好了,这次典军营募兵,都是给军饷的,而且门槛很低。只要是男儿身,能喘气的,保准都要。
“不瞒老兄,这负责募兵的校尉,是泰阳县人,与我乃是老乡。只要老兄点个头,咱现在就去典军营,一起当兵,一起杀敌立功,岂不快哉?不是我牛耕鸿与老兄吹嘘,凭兄弟我的身手,加上这祖传棍法,当个什长绰绰有余。待出了城打上几场仗,弄个百夫长当当也不在话下。到时候,老兄只管在我帐下做事,我看谁敢欺负咱兄弟二人。”
牛耕鸿说到兴起时,单手提棍,随意耍了两下,竟也能舞得虎虎生风。光看其筋骨之力,便是练过拳法的。
也不知是喝酒上了头,还是猪油蒙了心。汉子根本不问李旦的来历根脚,就硬拉着他往酒楼外走。
而有了这么位至交好友的李旦,自然是求之不得。
想出城,势必要参军。可参军,就得有个实实在在的身份。一个人去显得唐突,跟在牛耕鸿左右,便能做到不显山,不露水。
洪州城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是连通后昭国南北地区的交通枢纽,汇纳百川,因而城池极大。李旦去过昃州的皇城,两者之间相较起来,还不如一个府城繁华。
听牛耕鸿说,都督府负责募兵的典军营,在洪州城的东北角,是一块特殊的沙地。除了招募新兵外,还是一座练兵场,驻扎着几十营兵马。
“咱现在去的东城,其实一大半都已经成了各营兵马的驻地。因而这个地方,高手如云,不可小觑啊。”
在东城穿街过巷的汉子非常兴奋,扛着据说是祖传的短棍跃跃欲试。李旦倒没什么感觉,就是一入东城范围,空气明显变臭了很多。一部分是马粪,另一部分就是汗臭味了。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带头的牛耕鸿停在了一片巨大的沙地前。远处,是成千上万个帐篷,兵马连营,十分的壮观。
而沙地连接的,便是洪州城东西两侧的城墙。
“老李,咱到了。前方就是典军营,走着,说不定,还能看到大军操练呢。”
牛耕鸿指了指前方某处,随后大笑着走去。门口的守卫听说二人是来参军的,倒还算热情,没有刁难便放行了。
很快,李旦便瞧见了一面高挂的军旗,上书“典军”二字。
军旗正下方,摆了一张长桌,两名老兵负责登记姓名、籍贯。另有两名老兵,负责测量身高体重。
此时,尚有十余人在前方排队,牛耕鸿耐不住性子,就说要去走后门。
至于他口中的后门,自然是那位同乡的校尉了。
“这位兄弟,负责募兵的方思泽校尉,可在此处?”
汉子大摇大摆走到一座营帐前,扯着嗓子就喊。那负责守卫的士兵立马横
过手中长枪,冷声骂了个“滚”。
这一骂可不得了,立刻招来了众人的大笑声。
敢主动来当兵的汉子,哪个不是血气方刚?自然是瞧不起走后门的滑头。何况牛耕鸿那一身打扮,也不像是个有背景的。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本事不大,点子倒不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是吃不起饭,才来的军营吧?”
“就是,这种人在我们老家,连地痞无赖都不如。以为知道某个将军的名讳,就是人家的亲戚了?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哈哈哈哈,小子,你瘦的跟猴似的,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家吧。免得杀敌立功不成,平白丢了脑袋。你家爹娘,可就要无后喽。”
众人的一顿群嘲,听得几个老兵都笑了。
牛耕鸿如何受得了这么多异样的目光?说老子不行,那你们倒是拿出点真本事来给老子瞧瞧啊?
砰!
一声巨响,牛耕鸿手中的短棍,被他插进了泥地之中,扬起漫天尘土。
“既然大伙儿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牛某人也就不客气了。都是新兵,自然得排个辈分。你们之中,谁能在我棍下撑过三招,我就喊他一声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