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东庐竹坞》
苏画也没想刚到大唐的第五天,就白捡了一个漂亮娘子。
虽然是烟花清倌人,名声有些不好听,但苏画可不在乎这个。只感觉她的眼里都是他,传统封建思想还是有一些优点的,就凭董霓裳从一而终的心意,就足够了。
喝了几杯酒,困意醉意双双袭来。
躺在霓裳的闺床上,闻着那淡淡的体香。苏画觉得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不过如此。思绪越飘越远,眼皮慢慢的合上。
霓裳端着一盆温水上楼,本来想给苏画擦脸,让他舒服一些。
看着他躺在床上,传出均匀的息声,已然安睡过去。怔了片刻,便将手中的水盆放下。
又望了一眼窗上的“囍”字,俏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红霞。
在房中走了几步,吹灭了其他的烛灯,只留了床边的那一盏。帮苏画脱掉外衫,又给他擦了一把脸。点燃了檀香,那难闻的酒气才慢慢散去。
给他盖好了被子,这才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苏画舒展眉眼,呼吸吐纳。
回想起刚才苏画说得那番话。
“霓裳,我们虽已为夫妻,我想跟你说件事。”
“好,你说。”
“我也不知道,我将来能不能考到功名。天生散漫惯了,不喜欢朝堂那些尔虞我诈的生活。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但是我也不会玷污了你的身子。如果哪一天,你后悔了,随时都可以离去,我一点都不会怪你。”
苏画这个打算无疑是对霓裳最好的安排,他对于自己以后的路很迷茫。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得去,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那么霓裳又该怎么办?
一个失节的独身女子,又不知道要遭受多少冷眼。他不能误了人家的姑娘的一辈子,经历过死亡,才知道活着有多美好。
看着苏画一脸坚定的神色,霓裳点了点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传来暮鼓的钟声和打更人的喊声。
原来已经到了一更天了。
霓裳看了一眼熟睡的苏画,俏脸上时而羞红,时而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脱了绣鞋,如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翻进了床的内侧,在苏画身旁躺下,和衣而睡,侧过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苏画,听着他那沉稳有力的呼吸声,将手放到看他的胸膛。
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另一座阁楼上。
徐娘怔怔的望着远处,她的房间正好可以看到流萤楼。
身后跪着一名男子,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徐娘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回了一句:“下去吧。”
“遵命。”
时不时瞥了一眼流萤楼,直到烛火熄灭,她才收回了目光,嘴角扬起一抹狡黠。
又是日上三竿之际,苏画才从睡梦中醒来。
刚看到刺眼的阳光,苏画不由得紧闭了双眼,一时间头痛欲裂。
心里暗骂,这酒的后劲真大,现在都还是晕乎乎的。
良久之后,苏画才恢复了状态,看了一眼四周,还是霓裳的厢房。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衣服也换了一套新的,不是原来的白色,而是一套青色的。
想来是昨晚喝多了,是霓裳帮他换的。
因为他看到了床下还有灶灰的痕迹,应该是自己吐了的原因。
摸索着下了床,便看到桌上摆着一碗粥和两道小菜。揉了揉肚子,他想到昨晚应该吐了很多,要不然怎么感觉现在肚子里空空的。
苏画喝了一口粥,顿时觉得舒坦了许多。细细回味,才发现这是绿豆粥,有解酒的功效。
这霓裳还是真是体贴细心,苏画笑了笑,继续喝粥。
霓裳端着一盆热水,从楼下走了上来。看到苏画正在吃着东西,将铜盆放下,说道:“相公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望着她关心的神情,苏画心里一暖:“没事,睡了一觉,舒服多了。”
“这绿豆粥解酒,相公多喝一些。”霓裳拧干了毛巾,走来过来。
看着她的动作,苏画知道她想干嘛,连忙放下勺羹:“我自己来就好。”
霓裳笑了笑,她知道苏画是不好意思,也没有拒绝。待苏画擦完脸之后,这才接过毛巾洗好晾在架子之上。
苏画低着头喝着粥,霓裳就在坐在他面前,用手撑着脸静静地看着。
“我脸上有花不成?你这般看我?”
苏画摸了摸脸上,也没有摸到什么脏东西,肤质紧致,细腻,有光泽。
“相公好看。”霓裳像个小迷妹一般说道,苏画老脸一红。
“咳咳咳...娘子吃了吗?要不要再吃一点?”苏画赶紧扯开话题。
“醒来的时候吃了一些,如果相公喂我,倒是还可以多吃一些。”
看着苏画的动作僵硬,霓裳就是觉得好笑,她真是太喜欢调戏苏画了,尤其是看到他脸红的模样,就特别开心。
“好啦,不逗你了,你猜猜看这是什么?”说罢霓裳从怀中掏出一纸信封,放到了苏画的面前。
苏画摸了摸信封的厚度,猜测道:“是银票?”
“不对!”
“那是你的卖身契?”
“我的卖身契前些日子徐娘就给我了,你自己打开看看。”
苏画看着霓裳神神秘秘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放下了婉,随即打开了信封。
“大唐户部管辖长安北镇地契....”
苏画边看边念道,这是一份地契。他记得昨晚霓裳说过,在长安城北盘了一所屋子,这份地契应该是哪所屋子的。可是望下面看去,苏画的脸色变了,这地契的结尾,竟然写着是他的名字,苏云瑾。
这就相当于霓裳,把全部身家都转移到了苏画的名下。若是以后夫妻生活不和谐,霓裳净身出户,一分钱都拿不到。
“这.....”苏画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们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霓裳却做了很多让他感动的事情。处处都在照顾着他,做什么事情的前提都是为了他好。
“你别多想,我可不想别人在外面嚼舌根,说我相公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霓裳被苏画盯着有些脸红,随即换了一副凶色:“你以后飞黄腾达了,可要把名字换成我的,可不能霸占了我的屋子。要是被我发现了你在外面敢沾花惹草,我就休了你,让你睡大街去!”
苏画听着霓裳心口不一的说着,他重重的点点头。只是手上那份地契沉重无比,一个为了自己幸福的女子,真的甘心付出一切,甚至不求回报。
吃过早餐后,霓裳也收拾好了行礼。
只是带了一些胭脂水粉和几件没绣好的衣裳,说以前那些衣服都是穿过给别人看过的,既然现在已经是苏画的娘子,那些衣裳就不能带走,是对丈夫的不尊重,到外面买几件新的就好。
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已经不再属于凤栖楼了。两人挽着手,从凤栖楼的后门走了,也没人来送他们,听霓裳说这也是凤栖楼的一个规矩。
北镇离长安有些远,两人便找了一辆马车,临走前苏画还回了一躺清风客栈。
路途有些颠簸,马车内苏画一直拿着哪本《大唐志》,也不翻开,就看着封面发呆。
霓裳担忧的轻声喊了他一句,却没见苏画回答。
“相公!”
“怎么了?到地方了吗?”苏画回过神来,看着霓裳有些愣愣的问道。
“还没到呢?只是你从客栈出来之后,就一直拿着这本书,也不翻开,有些担心你。”
苏画觉得这本书给他带了过目不忘的本事,一定有些奇怪,虽然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是总不能丢在哪里,一定跟图书馆哪本怪异的古籍有什么关系。
苏画轻轻拍了拍霓裳的手,安慰道:“没事,只是想着以后怎么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霓裳所买下的地契是一个叫东庐的小村子,离长安城不过步行半个小时的路程。也是北镇户部管辖之地,在往北上出了长安地界,就是洛阳。
因为东庐满山遍野的竹子,所以一大部分的居民都是竹匠,平时也会去城里卖一些自家篾好的竹具。东庐的北面就是西江,所以也有一部分居民是渔夫。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东庐百姓的生活倒也还可以。
虽靠近长安,却位处偏僻。官差恶霸都看不上这些种满竹子的山头,所以东庐百姓一直安居乐业。民风更是淳朴,这一点,苏画刚到村子门口的时候就已经体会到了。
望着那风中摇摇欲坠的破屋,院子中更是杂草丛生,苏画的嘴角忍不住的抽搐。
这就是花了一千两买下的地皮?这破地能值一千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院子里埋了黄金呢!这该死的牙侩,就是欺负霓裳不懂事,才花了那么多破冤枉钱。
霓裳在一旁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她一直在凤栖楼长大,自从买了这地皮之后就没来看过。
还是一个经常听她唱曲儿的公子跟她说过的,说东庐有一户人家要南下发展,要将偌大的祖屋售卖,什么坐南朝北,风水正好....吹嘘得霓裳将信将疑。当时手里也赞了不少点闲钱,也该为自己的以后打算了,便买了这块地皮。
现在看起来,那公子和牙侩应该都是串通好了的,怪不得从那之后,那个公子说什么要跟父亲南下经商就很少露面,就是怕东窗事发提前跑路了。
“没事的,娘子,破旧是破旧了一点,重新整理一边就好了。”
苏画说完就跑到院子中,打量了一眼。
屋子倒是需要翻修一遍,这院子只要除掉这些杂草就好。到时候再建一堵篱笆墙,把院子围起来,院子中的枫树热天又可以乘凉。院子的东门养些家禽,在西面又可以挖一个鱼塘。这四面都是竹林,还有清澈的山间泉水,充满了诗情画意,是一个理想的居住地。
苏画在杂草中翻出一张破旧的竹凳,跑到旁边的水泉池中清洗了一遍。又摘下荷叶把湿漉漉的竹凳铺好,以免弄湿了衣服。
“你呢,就在这里乖乖坐好,我去办点事情,马上就回来。”
霓裳看了这荒凉的院子,有些害怕。更担心苏画不会想着逃跑吧?虽然这个地方很差劲,但是打理一遍还是挺好看的呀。
“相公你去哪?”
“我去请乡亲们帮帮忙,要不今晚我们连破庙都没得住。”
苏画想来这东庐的百姓平时也没啥忙的,刚才进村的时候都还看到一群人闲着在村口聊天。他们自己说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便说,苏画就想请他们帮忙翻修一下屋子,事后请他们吃顿大餐,付一下工钱,这不比他一个人干活来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