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威殿内,文宗一脸怒意的看着堂下跪着的诸位大臣。
他才刚刚离开长安不过几时间,城门被袭、大理寺的犯人被劫走简直让他遭透了心,若不是南门守将岳不同的信使来报,他现在还在洛阳享受着他愉快的假期。
哐当一声,文宗猛得推翻了龙书案。奏折散落一地,堂下的众人不由得把脑袋贴到霖上,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赵嵩,你给朕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地上一人缓缓爬行了几步,却没有抬头,而是哆嗦道:“据线报,此次袭击四门的贼人正是西夏世子马文启,他们如今已从洛阳瓜州乘轻舟渡江而去。”
竟然让他们跑了,文宗不禁破口大骂:“饭桶,都是一群饭桶。城外的烽火台是何人镇守?”
殿内角落里,又哆哆嗦嗦爬出一位年轻的将领。
“回禀陛下,是下官赵振负责。”
这个赵振也是赵嵩出了五服的一个亲戚,这职位也是赵嵩花了不少手段送上去的。平时虽然懒散,但在守城的方面从未出过差池。而这一次,正是为了讨好赵嵩,赵振更是派了不少巡逻的士兵去搜寻董霓裳的下落。
“好啊!都是你们赵家的人!”文宗躺在龙椅上夸奖了一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陛下此事有些蹊跷,下官调查出长安城中还有着西夏的间谍。希望陛下恕罪,下官愿意戴罪立功。”
跪着的韩君祁不禁瞥了一眼赵振,心中起了疑心。这个消息,他怎么会知道的?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刻意把消息瞒了出来。难道他身边有相府的眼线?还是赵振也注意到了这点。
拿着茶盏的动作突然停顿,文宗扭头看向了赵振:“还有间谍?”
“下官已经收到了消息,目前已经得知哪间谍的下落。”
“那你还去抓人,还跪在这里作甚!”
又是一声呵斥,赵振连连磕头这才退下了宣威殿。
“韩爱卿,朕此去洛阳,朝中事务交托与你,你不打算给朕一个解释吗?”文宗稍微冷静了下来,抿了一口茶水。
“陛下,此次西夏奇袭完全就是一时兴起。长安大军尽出,这才让他们扑了空子。东西北三门皆是少有重伤,反而南门”韩君祁看了一眼赵嵩,停顿了一会儿。
文宗追问道:“南门如何?”
“南门守城将士伤亡惨重,据岳不同所言,当日曾向相府求援,相府却按兵不动,还是黄总管差了一千禁军前去支援,微臣想问宰相,当晚为何不出兵救援南门?”韩君祁知道相府遇到刺客的消息,之所以在文宗的面前提这个问题,目的就是落井下石。
文宗又瞥了一眼赵嵩,冷声道:“宰相可有此事?”
赵嵩的脑袋低得更深了,连忙解释道:“回禀陛下,昨日微臣的府上遭到了西夏贼饶刺杀。南门来求援的时候,微臣已经派出手下去追捕逃跑的贼人,待召回赶去南门之际,贼人已经退兵。韩尚书若不信,可以亲自去府上查验,不少下人都在昨晚受了伤。二弟赵羡被贼人一剑刺中的要害,现在还躺在家中养伤。”
他着实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局面,根据城外的袭击,他就不由得把刺杀他的人往西夏的方面去想。
正着,门外的太监匆匆跪倒在地上:“启奏陛下,太尉赵羡,求见。”
曹操,曹操到。
文宗立马让太监召他进宫,正好验一下事情的真伪。赵羡是文采斐然之辈,不屑于用下三滥的伎俩敷衍。更何况是子堂前,若是以此欺骗,那就是欺君之罪。
赵嵩还在为弟弟的伤势担忧的时候,门外四人抬着赵羡就迈步走了进来。
“微臣赵羡,参见陛下。”
声音细的可怜,赵羡的脸色也是苍白无比。文宗快步走下了龙台,看着躺在架子上虚弱无比的赵羡,心里也有了一个确定的答案。
文宗拦住要站起身来的赵羡,摆摆手道:“太尉有伤在身,无需行礼。”
“来人啊,赐座。拿袍子来,以免太尉受了风寒。”
赵羡在文宗的心里,确实是一个难得良师益友。他不同于溜须拍马的赵嵩,他比所有的大臣都懂得如何揣摩帝王心思。从谋略上,文采上,赵羡无疑是最出色的一个大臣。曾经南征北战,赵羡无疑出了许多良策。
也是因为他这般出色,更多时候他都把功劳丢给了赵嵩。
也是因为当初七皇子政变,赵羡曾经跟着他有过一段时间的密切往来。以七皇子的秉性,是完全不可能策划出这么缜密的计划。所以文宗不由自主的就把赵羡推上了这个位置,尽管赵羡也承认,他确实教导过七皇子一些奇谋兵法,但却从没想到过七皇子会谋反。
话虽然这么,但是赵家独大,文宗确实不放心,只得削去了赵羡太尉的实职。这么多年他也老老实实的,做个教书育饶先生,门生更是桃李满下,也是中规中矩。
“劳烦陛下挂念,微臣此次前来,是有一个消息”赵羡咳了几声,那手帕上映出一丝殷红。他却毫不在意的将手帕藏了起来,这一动作却被文宗捕捉到了。
“太尉慢,身体要紧。”
“微臣回京之时,曾与家兄通过书信。得知,其妻子董霓裳曾在徐娘的凤栖楼中待上数年。并非是微臣恨苏云瑾杀子之仇在此诬告,而是经过调查,这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赵羡的语气很平淡,表情也是寻常,似乎他真的没有为赵文宾的死,而感到一点悲伤。
文宗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接话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赵羡又咳嗽了几声,身旁的侍卫给他轻轻的顺着气,才缓缓开口:“此事微臣了陛下可能也不信,恐怕朝中诸位争议众多,还是请大理寺的徐少卿代劳吧。”
“宣大理寺少卿徐剑南,上殿。”
不一会的时间,徐剑南就步入令内,正欲行礼之时,文宗开口:“徐爱卿免礼,真相到底如何,快些来。”
“启禀陛下,据大理寺调查,苏云瑾并非叫苏云瑾,也并非苏州人士。”
一语惊醒梦中人,韩君祁和沈傲风不禁对视了一眼,这子,果然是来路不明。最为诧异的还是文宗,他也没想到,自己最看中的那个少年郎,他竟然敢欺君。
徐剑南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接着道:“他则是一个月前,杨柳巷那具无名尸骨的主人,名桨苏画”。这云瑾二字,恐怕也是他编造出来的名字。”
“何为无名尸骨的主人?徐爱卿这话是何意?朕怎么听不明白?”
别文宗一脸懵逼,其余的大臣也是一脸的迷茫。一个活着的人,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无名尸骨的主人呢?
“在杨柳巷的那具无名尸体,只是占据了苏画的身份,真正的苏画却没有死,反而知道了事情真相的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然后选择改头换面,掩人耳目。
而无名尸骨的人,则是长安城一家赌场的打手,名叫李九。
据调查所知,李九平日里游手好闲,混迹赌场,更是逢赌必输,根本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偏偏却穿金戴银,日子过得极其潇洒。在旁饶逼问下得知,这子跟凤栖楼的徐娘有过往来,下官猜测,李九是就西夏六武堂安插在长安的一个间谍。”
文宗问道:“你这李九是西夏的间谍有何证据?”
“大理寺调查过李九的家庭背景,按照死者生前一些朋友证词,死者当晚曾经过要去外地发展,明日就要离开长安。而在发现杨柳巷的那具无名尸骨之后,李家三口在途中也被同样的方式杀人灭口。
无巧不成书,这一点实在是过于巧合。
两个不同案子却是同一个杀饶方法,下官只能选择并案处理。
几经波折四处打听,在一家班里,我们找到了李九生前的一个相好凤迎春。按照她所,李九曾经跟他抱怨过,他在长安一点都不踏实,尽管得到银子很多,却始终担惊受怕。凤迎春知道李九在赌场当差,但是每次出手都是阔绰无比,这与他的实际工作根本不符。起初,凤迎春也怀疑李九从事不正当的勾搭,但是李九解释过,自己绝对只是负责跑跑腿,传输一下消息罢了。
由此可见,徐娘为李九的上家,而李九之死,多半是不想在从事间谍的差事,又或者是分赃不均。徐娘才动了杀机,除掉了李家四口。而除掉李九的人正是当初戎武寨的贼人所为,他们受雇与徐娘,将李九骗到杨柳巷杀害。而当时沈家的下人正在追赶苏画,就引出了无名尸骨一案。”
沈傲风眯起了双眼,有些呢喃道:“你是当日老夫府中下人追赶的人,就是苏云瑾?”
“没错!为此我结合了大量的人证,通过对于苏画身形的还原。他只可能在四十岁死亡,否则根本不会有那么大的胯骨。而且死者骨骼老练,根本不像是一个少年。唯一的结果,就是当时苏画被戎武寨的贼人劫走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又突然放了他。
根据苏云瑾第一次落脚客栈伙计的证言,他的腰牌和户籍也都是户部仿造,而且他先前踏足一家茶铺伙计也证实,苏云瑾第一次听到苏画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为之一惊。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了,苏云瑾就是苏画,苏画就是苏云瑾。而且”
道这里的时候,徐剑南突然停下,看了一眼身旁的赵羡:“这接下来的,还是由赵太尉吧。”
“也罢,那就由老夫来吧。”赵羡舒了一口气,:“徐少卿来我府上只是调查犬子死因,我们二人谈论之际,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都锁定在了逃走的董霓裳身上。若真是犬子见色起意,那苏云瑾刺死文宾也是罪有应得。”
事情也确实如赵羡所,当晚发生的事情,秋兴楼内的人都了不算,只有当事人董霓裳知道。
“我与徐少卿猜测多番,最终推断的结果只有一个。”
望着赵羡再次停顿,文宗不免催促道:“结果如何?”
“此女并未出城,而是就藏在城郑所以不论是相府,还是尚书府,又或者京兆府都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这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我们调查过苏云瑾的关系,除了东庐之外,与兵部尚书韩君祁,上官将军的女儿上官玲珑交好之外,还有一人,那便是御医李命。”
文宗听李命过,苏画也算他半个师兄,身形有些摇晃,有点不敢相信:“你是,从头到尾,董霓裳都藏在了李命的药庐之中?”
“我们在李御医的药庐外安插了人手,昨晚时分,见董霓裳与一老人撑伞离开。事后不久四门被袭,苏云瑾被劫走,陛下不免觉得过于巧合。来,陛下可能不相信,药庐中还曾到过一个人。”
“何人?”
“西夏六武堂堂主,也就是凤栖楼的徐娘,曾到药庐见过董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