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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么?”黄昏下上炎翼的半张脸都染上哀伤,她的眼中少见的没有光芒:“呐,问你。阴谋……可怕么?”

楚楹新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他早就听闻,却未见过的手段,比起传说中的洪水猛兽,现实对比也不过如此。

“还好,也不可怕。”他上前抱住她,此时此刻,消除异世的代沟、身份的差距,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有心事,一个听心事。

“楚楹新,你到底从哪里来?”上炎翼问了一个她很早就很想知道的问题。

“我啊,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楚楹新慢慢说道,如同讲故事一般:“我的家乡,很安定,人们每天都在忙着让自己过得更好,有很多人都愿意相信别人,因为只有信任才能拯救你,拯救我,拯救我们。”

楚楹新捧起上炎翼的脸,目光都是坚定,他非常认真地说道:“丫头,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啪嗒。

他的眸中像有星光,闪闪烁烁无法琢磨。上炎翼看着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风吹草动,不,是心动。

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要她相信自己,她的世界全是阴谋与算计,她每一步都依靠鲜血和怀疑。

而楚楹新,就像黑云遮天中,一束阳光挣脱。

那你能,带我去你的故乡看一看么?

这是上炎翼问不出口的话。

“陛下,可以允许我喜欢你么?”

可以允许我得到你无条件的信任,允许我作为勇者来保护注定结局下的你,允许我走进你的心,允许我再也不失去你?

“那,孤王可否心悦郎君?”

可否与君并蒂花开一世,可否与君共向锦绣前程,可否与君同生共死,可否与君……忘前尘?

“孤王准了。”

“求之不得。”

命运的轨道终于重合,国师祯还坐在茶凳上,眼神暗了暗。

“文然。”祯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但迟迟没有任何人应声,她遗憾摇头:“我活了很久了,都要忘了你已经不在了。

不过没关系,文然,你说,假如我们能再次相遇,也可不可以像那命中注定一般,连痕迹都为之动容?”

此时的祯,不是平时示人、**岁的女童模样,而是一脸堪破世事,却深陷红尘的女子,徐娘风韵,眉间万物。

她拿出一枚黑色的药丸,张口要吃下去,犹豫再三,还是弟子拦住她。

她的关门弟子,她一直懒得给他赐名,就让别人“小师傅,小师傅”地称呼,如今想来终是不对劲,柳眉半挑,说道:“你,以后就叫文然吧。”

文然诺诺应了声是,脸上的笑容,在转身后凝固了。

祯叫住他,问道:“让你去带的人呢?”

“师父……我,”文然十分困扰,说道:“我把人带回来了。”

祯满意得点点头,文然忍不住又说:“可是师父,您真的要这样做么?”

“谋权,可是死罪,陛下要杀您,您逃不过……”文然担忧,他知道祯要做什么,但祯要做的,是送死的事。

“大胆!”祯像是被触到了什么逆鳞,一挥袖子挥出一道疾风,呼啦一下,把瘦小的小童拍倒在地。

意识到自己下重了手,祯马上平静下来,说道:“我做事自有分寸,上炎翼再怎么逆天,都不及我当初半分。她想动我,除非再修炼个二百年!”

祯开始有些发狂:“上炎家多行不义,我不过是在替天行道。他们为了他们的权力,可以牺牲所有人!所有人都是他们的棋子!我不过是在实现他最后的愿望罢了,为了他的愿望,我会不择手段。”

文然没有重新站起来,他趴在地上,眼神弱弱地看向一旁被黑布盖住的人。

那是薛玉,文然从那栋小破楼中找到痛哭中的他,没有舍得下手。

“薛大人,哭什么呢?”

薛玉现在什么也听不见,泪和鼻涕糊住了他的听力和视力,文然只好悉心安慰:“如果上炎墨玉还活着,薛大人……会为陛下效忠一生么?”

薛玉像是哭傻了,很久没有给出答案,整个屋子里回荡着压抑的哭声,撕心裂肺,文然犹豫起来。

就在他准备施法把薛玉强行带走的时候,薛玉沙哑着说了一个字。

“会。”

文然突然被触动了一下。

但是薛大人,对不起了。

李嬷嬷在内宫门前,来来回回走了几个大步,腰上的宫牌随之作响,直到夜半时分,皇宫的门才打开。

上炎翼不是自己走回来的,而是楚楹新背着,她趴在楚楹新的背上,嘴角的哈喇流了楚楹新一背,楚楹新脸上都是笑容,见到李嬷嬷打了招呼。

这样么……李嬷嬷轻叹一声,把上炎翼扶下来,见楚楹新要离开,便拦住,说道:“把衣裳脱下来,我拿去给你洗洗。”

“不用了,不用了,多谢李嬷嬷。”楚楹新其实挺紧张,没想到李嬷嬷会等着上炎翼回宫,他背着上炎翼来的事情撞见了,但愿李嬷嬷不会跟律北霜联合起来要他死就好。

李嬷嬷脾气温和,却是柔中带刚,她怎么会不明白楚楹新此时的局促?都是过来人,她才不做棒打鸳鸯的事。

“叫你脱下来。”

“不用了,谢谢李嬷嬷。”

“脱下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谢谢李嬷嬷,我回去自己洗就行。”

“啧!”

“哎!”

两人争执不下,反正宫里没什么人,上炎军因为薛玉的事,停了三月的夜巡当做整顿。

上炎翼虽然很少有睡得熟的时候,趴在一个可以相信的人身上,简直就是美滋滋,治好了她多年夜不能寐的症状。

可是她多年已经习惯,一有动静就会立马惊醒,楚楹新不在她旁边靠着,她听到屋内有人争执,自然就醒了。

“嗯?”她歪着头,看着李嬷嬷扒着楚楹新衣服的手势。

???

发生了什么?她瞪着眼睛,等待两人给她解释一下。

李嬷嬷脾气少有倔得时候,因为楚楹新居然像防备律北霜一样防备着她,李嬷嬷那股火就上来了。

“她醒了。”李嬷嬷板着脸说道。

“嗯嗯,刚才不是还睡得好好的么?”楚楹新就要上去哄上炎翼睡觉,被李嬷嬷拦住了。

“你不让我给你洗,是觉得我跟你面生。”李嬷嬷有点生气地说道:“你跟她熟,让她给你洗吧。”

“洗什么?”上炎翼非常茫然。

“这怎么行……”哪有让女孩子替自己洗衣服的,哪怕是她弄脏的都不行。

李嬷嬷的提议违背了他的绅士哲学。

“你去睡觉。”李嬷嬷把楚楹新推出去,顺便把他衣服脱下来,只留个里衣,说:“去休息就好,我会看着陛下把衣服洗完。”

“别了吧,哎哎哎,让她睡会。”楚楹新不好意思推李嬷嬷,就任由着被撵了出去,一会儿屋里没动静了,只得磨蹭着离开。

“哎呀,姑娘长大了。”李嬷嬷阴阳怪气地说。

其实她也高兴,上炎翼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孩,能给霄儿一段快乐的时光就好了。上炎翼的婚约仔细算下来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就算是她本人从来不认可这些婚约,上炎翼身为龙皇,自然有压力逼她去实现。

每一任龙皇都是这样的,李嬷嬷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哼。”上炎翼洗着衣服,觉得很不公平。

难道不是楚楹新不听话么?为什么半夜不能睡觉要洗衣服的人是她?

好吧,衣服她弄脏的。

上炎翼洗了几下,突然停住,她听到有人在屋顶偷听,非常烦躁的说道:“屋顶上的夜里要是不睡,就来替孤王洗衣服。”

话一说完,屋上“嗖嗖”几身,一个黑衣人窜入夜色,消失不见。

“你确定,亲眼所见?”

竹随风响,衬得律北霜声线极其低寒,黑衣人跪在地上,吞咽了一下口水。

“确实小的亲眼所见。”

“呵,”律北霜真是被气笑了:“哈哈。”

“真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都敢往前凑。”

律北辰听闻,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兄长?”他真是很久没听到自己兄长这么‘骂‘人了。

上次律北霜这么愤怒,还是去接先皇遗诏的时候,他满脸阴沉的去,回来时脸色阴沉又愤怒。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世称白玉公子的律北霜忘却自己的修养,北辰弟弟表示好奇。

“你想知道?”律北霜控制住自己的失态,说道:“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

啊这,兄长这么严厉真的好么?律北辰小小的质疑了一下自家兄弟情谊,一说起兄弟,他就想起上炎家那仨的关系。

律北辰于是释怀了。

律北霜同李嬷嬷一般了解上炎翼的情况,得知楚楹新似乎哄骗上炎翼作他的靠山后,律北霜的第一反应,就是拿起父亲为官时记载的卷宗,其中便有上炎翼婚约的内容。

她的婚约,比他的想象还要多……

律北霜啪得合上卷宗,不知为何,细看上炎翼的婚约,同得知她跟楚楹新在一起的感觉一样令人不爽。

“柴氏弟子骁志,字博远,今陛下看其幼乖,大喜,认作驸马之属,适日完婚。”

“许太傅孙朗杰,字仁明,陛下念太傅教导之恩,以其之质配得明珠,故而适日完婚。”

“邹将军骁勇,其子必若其父,虎门不出犬子也,与公主适,适日完婚。”

“……”

数了数,有**个,上炎翼作公主时,这几家明争暗斗,关系很差,上炎翼作了龙皇,几家子人倒关系好起来了,反正龙皇有多个丈夫也没问题,还不如互相搞好关系,以便共赢。

律北霜早些年观察实局,发现了这个现象,当时还非常生气了一段时间,把那几家官职削了又削。

此时他只能承认,他确实,对这位从小一同长大的龙皇姑娘,有特别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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