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回到家的时候,丫鬟绿珠正坐在门口等她,扎着两个荷包头的小丫头睡着了,正左摇右晃的,好几次秦臻都觉得她要栽到地上,可小丫头愣是挺住了。
“绿珠,醒醒,娘亲睡了没有?”
秦臻走到小丫鬟边上,轻拧了一下那丫头的耳朵。
小丫头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痕迹,见到秦臻,眼睛登时一亮,一下子站起来,“大小姐,你这是去哪儿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才回来?夫人都寻你好几回了,实在熬不住刚刚才睡下,红袖姐姐在伺候着呢,奴婢在这里迎你。”
小丫头巴拉巴拉一顿说,精神抖擞样,丝毫看不出刚才那迷瞪状态。
“遇上点事儿,回来晚了。”
秦臻道,抬脚迈过门槛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点着灯笼,烛火跳跃,打出晕染的光。
“呀,小姐,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衣服皱巴巴的,还沾了这么多的泥土和青草,你这是遇上登徒……呜哇,唔,唔唔唔……”
绿珠跟在秦臻的身后,映着烛火,一下子就瞧见了自家小姐的狼狈样,当即就哇哇叫开了,还没吼完,就被秦臻给捂住了嘴,“你这丫头,能不能小点声。”
绿珠点头如捣蒜,这才松开了捂住绿珠的手。
“小,小姐,这怎么回事?”
“没事儿,遇上了刺杀,狼狈了些。”
秦臻挥挥手,随意道。
绿珠一听瞬间就苍白了脸,“刺,刺杀?谁刺杀你?啊呜呜呜,我们都住在这偏僻庄子里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有人刺杀您,天啊啊,
小姐你有没有受伤?呜呜呜……!”
绿珠吓坏了,围着秦臻就转了个圈,一眼瞧见秦臻脖子上一块青紫,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呀,小姐你脖子受伤了,紫了一块,快给奴婢看看。”
秦臻一惊,紫了一块儿?
随即想到之前被那男子压在身下,吮了一口脖子,气的哼了两声,“被大马蜂给蛰了一下,没什么事儿。”
“大马蜂蜇了是这样的症状吗?”
“嗯。”
秦臻在绿珠疑惑的视线中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她今晚上其实是因为心烦,所以才想出去走走,不知不觉便去了不落山那处温泉,没想到竟又遇上糟心事。
“哎。”
秦臻重新将自己收拾一通,躺在床榻上看着淡紫色的纱帐,思绪有些飘远。
她跟娘亲在这个庄子里已经住了十几年,准确来说是十五年。
她的父亲乃是大周皇朝鼎鼎大名的永信候,在朝堂之中备受器重,深受皇上信任,而她的娘亲乃永信候的正妻,她是秦家嫡女,然而她出生不到一个月,就被家族的人送了出来。
原因是,她出生半月之时,永信候府老家主,也就是她的祖父,生了场急病,没来得及抢救直接一命呜呼了。
说来也巧,皇家天师卜卦,算到她的头上,批了一句,‘天煞孤星转世,克父克兄克亲人。’
老夫人本就悲怒交加,当即拍板,将人送走。
不管她的娘亲如何请求,老夫人还是一辆马车,一个包袱将人给送了出来,而且是最偏远的的山海郡长平县大庄村的一个庄子上,离的大周京都十万八千里。
尤其是十六年来,秦家人从不曾派人来探望,甚至连基本生活的银钱都不曾给过一两,是娘亲靠着自己的双手,将她一点一点拉扯大。
原以为日子也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下去,谁知道七天前,京城秦家那边突然派人过来,要接他们回去。
十六年来不闻不问,突然说要接她们回去,这事儿怎么看都好像有阴谋的样子。
她顶着秦家嫡女的名头,可又有谁认识呢?尤其是据说她那位永信候爹爹在娘亲被送到庄子上的当年就纳了妾,如今那是儿女绕膝,怎可能突然想起她和娘亲来?
她其实不想回去,但是她看的出来,娘亲是想回去的,据说娘亲很爱她那个永信候爹爹。
秦家先派人传来的消息,七日之后直接派人来接,明日便是七日之限,这几天她的娘亲一直在收拾东西。
秦臻有些烦,她的娘亲性子柔的很,大概还不知道秦家那边的情况,这要是回去了,瞧见自己的夫君佳人在怀,儿女绕膝,只怕是要伤心死。
哎。
秦臻情绪有些烦,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中睡得也不安稳。
血,很多的血,一个女子躺在地上,全身上下被人用刀刺出了好多的洞,汩汩的往外流着血,她的目光涣散的看着天空,周身越来越冷。
“姐姐,血被流干的滋味儿怎么样呢?”
“嘻嘻,你死了,我就能替代你啦,身份、地位、宴哥哥的宠爱,都是我的了呢。”
“姐姐,你就在这里慢慢的死去吧,我会记得每年的今日给你上一炷香的。”
是谁?
是谁在说话!
她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看不清躺在地上流血的人是谁,只是好冷,像是掉进了冰窖中,但突然又好热,却原来是屋子里着了火,熊熊大火,火红色一片,浓烟滚滚,遮挡了她全部的视线。
“啊……”
一声惊呼,秦臻从噩梦中惊醒,她脸色惨白一片,瞳孔涣散,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大口大口的喘气,好似还没有从刚才的噩梦中回过神来。
“臻儿,娘的臻儿,可是又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娘亲在这里。”
耳边忽然一道温柔的声音,紧接着秦臻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秦臻还处在梦中没有回过神来,愣愣的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美貌妇人,“你是谁?”
“臻儿,醒醒,臻儿?娘亲在这里,不怕,不怕,醒醒……”
美貌妇人面色一凄,眼泪都要落下来,忙的更紧的抱住秦臻。
听到这温柔又急切的呼喊,秦臻猛地从梦中挣脱,视线凝聚,这才看清楚娘亲正抱着她一脸焦急,回过神来,秦臻摇晃了下头,“娘亲,我又梦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