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殿里的灯光要比往日幽暗。
一间小杂房里,窗台上摆着几柱白色蜡烛。
花空楼身上还是穿着之前我叫人给他换上的白袍,白袍上密密麻麻的血痕,像是鲜红的竹叶。
花空楼的眼眸中是如同月光一样纯净的光芒,眼眸低垂,右脸上也带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在白皙的脸颊上尤为扎眼。
在他身边拿着赤金色鞭子的男人面无表情。这队男子仿佛被训练得生来就没有感情一样,他们眼中倒映着鞭子,挥舞着,好似眼前被鞭打着的不是一个活人,而只是一个不吱声的稻草人。
无论身子承载了多少伤痕,花空楼就是一声不吭。
我躲在窗外看着,心里闪过一丝心疼。
难道花空楼真的连一丝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吗?
想想也是……这队赤金鞭子侍卫队,向来心狠手辣,面如阎罗,我怎么能妄想有人不害怕他们?
刚刚在花西山的房间,我“安抚”了这个孩子之后,告诉她好好进行体能训练,我就带她见哥哥。听到这个条件,花西山倒是褪去了半分小鹰一样的眼神,变得有些乖巧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她问,小小的脸蛋上生着半分成熟的神色。
我把一把雕刻着小鹰的银匕首递给她说:“如果我骗你,你以后大可以用这把匕首杀了我,我不会退躲。”
花西山接过了那把匕首,漆黑的眼瞳中倒映着那把匕首的样子。
弯弯的,闪烁着锋利的光芒,刚刚开刃,崭新无比,匕首身上雕刻的小鹰模样更是栩栩如生。
这把匕首简直是为这个孩子量身定制。
当我几天前让人做出这把匕首的时候,就期待着花西山今后成为有能力保护自己,或者有能力保护花空楼的人。
这次我偷偷去西殿,是为了看看花空楼的情况。要是他并非是我要找的人,我就带他走,让他好好生活。
留在北殿也好,执意回到宫外也好。
只有在深夜,自诩是魔鬼的人,才会在纯洁的月光下,做出和自己的初衷不符合的事情。真是烦人的心软。
花空楼身边拿着鞭子的男人,此时半夜还笔直站立着。果然训练有素。
我在窗外站了半刻钟,耐心几乎已经被消磨光了。
真是……
再也看不下去这副惨样的花空楼了。
我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模样,他穿着如同嫁衣一样的红色,站在台上,身旁的烛光像是千丝万缕的红色花瓣,围绕在他的身上。他腰间银色的流苏被不知何地的风轻轻吹起,他袖口的金色刺绣随着他的手腕灵动……
这样俗气的颜色,在他身上却灼灼生辉。他像是不属于这个繁杂世间的人,而更像是既灼目又清冷的仙子。
记忆中那样的花空楼,和如今这样的花空楼比对起来,我心中那道浅浅的伤痕更痛了。
胜利归胜利,但总是要牺牲无辜的,这真是该下地狱的结局。如果注定要下地狱的话,在此之前,我也要给所有无辜被我利用的人一个安稳的结局。
我用剑斩断了窗栏,果断闯入。
房里的人似乎早有防备,那两个拿着鞭子的男人,仿佛在这深夜认不出我的脸来,那两条如同毒蛇一样的鞭子直接朝着我的喉颈而来。
稍有不慎,脖颈就会被这两条吃人鲜血的鞭子绞断。
我侧身,心中大怒,难道当真认不出我的脸来,用如此致命狠毒的招数,当真不怕自己赔命?
殊不知荷后早就向他们交代过:深夜天黑,加上你们看守疲倦了,难免视力模糊,到时候只当是无意歼灭闯入的刺客。
那两个男人的进攻越发凶猛,一根鞭子缠住我的剑,一根鞭子弯曲着如同弯剑直逼我而来。
我从鞭子中抽出剑,注意力高度集中地去打断那两根鞭子。
他们是侍卫队中心狠手辣中的代表,如同毒蛇。
一道鞭子抽打在我拿剑的右手之上,顿时晕染开鲜血,我的剑掉落。鞭子仿佛伤到了我的经脉,我的右手顷刻又麻木又疼痛。
这样的痛感让我十分生火,这就是抽打到花空楼身上的鞭痕?
该死。
我弯身用左手在地面上掠起剑来,换作左手出击对抗着那两条毒鞭。
他们越发凶猛,我也越发敏捷。
双方杀红了眼便是如此。
我快速在他们的胸脯之上留下剑痕,他们坚韧到无视自己身上的伤口,继续凶猛攻击。
而我的身上,也被这两条赤金鞭子,鞭打出深深几道。
鲜血随着深深裂开的伤口晕染而出,像是在肩膀和袖口氤氲而开的染料,如同赤红的水墨飞扬。
鞭伤是真疼,我左手挥扬着剑,额头早已布满细细的汗珠。
终于,我的剑找到机会,稳稳刺入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胸口,鲜血喷涌。
马上要胜利了,马上可以带着花空楼离开了……我的剑微微侧动,又稳稳刺入另一个男人的腹中。
我拖着滴落鲜血的剑,劈开困住花空楼手脚的铁链说:“走。”
他用毫无温度的眼神盯着我,仿佛是一堆永不融化的冰。
这时小小的房间的门被打开,涌入更多拿着赤金色鞭子的男人。
我左手紧紧握着剑,无力的右手用尽全力抓住花空楼的手腕。
“我一定带你走。”
我用左手重新转动着剑,准备作战。
就算前方是百人,我也要带花空楼走。
此时我身前的二十几条鞭子,如毒蛇的信子纷纷袭来。
在我的剑和它们缠绕的时候,身前的四个男人突然停顿,然后僵直倒下。
有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