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们情深啊,老太君都有意放和离书出去,可好歹也是书香门第里出来,自然做不出朝三暮事的。
那人见天就抱着将军的旧物哭泣,瞧着也真真让人心疼。”
秋姑姑提起后院的几个女人也是无奈的很。
可,她们嫁入将军府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不是一早就准备好了么。
想到这,倒是越发心疼刚进门的沈家姑娘了。
听说还没有及笄。
“心疼有什么法子呢,人死不能复生,也只能抱着牌位过了,谁叫她们偏偏就做了镇北将军府的人呢。
都是好姑娘啊,奈何福薄缘浅啊!倒是可怜了我这个白发人,亲手送走的那个黑发人临老了还要担惊受怕孙子辈。”
老太君说着伸手擦了下眼角的泪水。
她和镇北老将军戎马一生,恩爱有加。
可惜,那个人早早的走了。
留下她一个人替整个镇北将军府的男儿担惊受怕。
她还要装镇定,装无坚不摧。
秋姑姑仔细的替她系好裘皮披风,安慰道:“老太君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莫说这些丧气的话。
大仙不是说了么,沈家这丫头命格奇特,将来是个有福之人,说她有福,那不是我们家镇北将军府有福么。
我瞧她丫头的精灵劲,横竖不会差,老太君还是等着抱重孙吧,她一定能给少将军带来富泽的。”
“秋姑姑就是会安慰人啊,你看那孩子才到陆云胸口那么高,等她及笄还有好两年呢。”
老太君比划了一下,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就当闺女养着吧,你看人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沈家丫头气魄是不小,也合了我的心意。”
“不过也不得不说沈明福还是偏心的,那个正经嫡女,我记得去年就及笄了,现在就能生养的,倒不肯送过来了,还不是怕有个万一。”
老太君说着忽然停住了脚步:“大家都知道去天启国这条路不好走啊。
可百姓的安居乐业才是正道,可对我一个闻道棺材香的人来说,我抱重孙才是正道。”
秋姑姑没有接话。
只是小心的扶着老太君:“今儿老太君喝多了,早些歇着。”
秋姑姑转过身,强忍着眼泪,这一仗确实比以往都难打啊。
陆云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说句不中听的,自己也是当孙子一样的宝贝着啊。
眼下就要和自己分开了,左右想着心里还是顺不过一口气。
她一辈子陪着老太君,没有成亲,自然也无儿无女的。
镇北将军府里的小辈们,她都是打心眼里护着、疼着的。
陆云和老太君话别后,想想还是满心愧疚的。
手心里拽着前几日就在街买的玉手镯,想着给自己的小小新娘戴。
顺便给她说声对不起,自己是留下和离书在祠堂的,如果自己死在去天启国的路了或回来的路。
家里给自己描牌位的时候,就会发现压在自己牌位下的和离书和书信了。
那时候,也算是给这个小小的新娘一个告慰了。
到时候她还能有条出路。
如果说沈家只生女儿的话,那么陆家就只生儿子,而且一个个都是铮铮铁骨。
每个娃娃到十岁的时候,老太君就会在祠堂里刻下他们的牌位,庄严肃穆的教导。
“陆家男儿的命都是大梁国百姓的,以后要死而后已,如果英年早逝了,那个刻好名字的牌位就会用毛笔描颜色。”
陆家的男儿,十岁后就能在祠堂里看到自己排位了,只是那时刻,并没有描颜色。
那好几个排位,是他看着给描的。
死?
陆家的男儿从来就不怕。
他们生而就是为大梁国百姓的安居乐业而来的。
陆云看着自己的父母一起携手的时光,虽然留给陆云的记忆是短暂的,但是点点滴滴,陆云都没有遗忘。
父母的牌位的字,还是陆云,一笔一画的描去的。
想到这里,陆云心里一阵苦闷,按着胸口,走到洞房的门外,刚想敲门的时候。
“小姐,我看你就是脑袋驴踢了,你看六小姐,七小姐躲都来不及,你倒好,自己眼巴巴的凑去了。
如果陆云和天启国谈和了,荣归故里,你还能守个云开见日月。
可是万一,毕竟山路凶险也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
小月一边收拾着桌面,一边说道,倒不是她在意起自己的前程,反正自己是一心跟定了小姐。
小姐在的地方自然就是好的,但是也不能看着小姐眼睛不都眨一下,就往火坑里跳啊。
沈落拿出一块糕点自己就吃了起来:“这还能怎么想,我都打听过了将军府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也没有恼人的繁文缛节。”
“听说伙食还不错,我这小身板以前在沈家可是要战战兢兢的,来这里我好歹是少将军的夫人,怎么也不能亏待了我。”
“镇北将军府肯定是管饭的,管够管饱管好的那种。
如果陆云以后还能建功立业,我这养几年后也能用,生个一儿半女傍身就好了。”
“如果真的是个短命鬼,我后路都想好了,一份休书我们回农庄,要不我眼巴巴的向父亲讨要来农庄做什么呢?”
“回农庄后,我们养些鸡鸭鹅,过着采菊东篱下的生活,哇哇哇不用太棒啊!
小月你把那个农庄的地契一定要看好啊,千万别弄丢了,那可还是我们的后半生啊。”
其实云落有自己的想法。
只要阻止狗子的爸爸带回那个气运之女就好了。
至于要不要守寡,怎么守寡这个事,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小月看着自家小姐,根本就没有把现在的处境放在心里。
还是忍不住嘟囔着:“哪有哪家小姐像你这样的,刚洞房花烛夜,就巴望着给休。
不过小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要不一会姑爷来了,那武力值能一巴掌怕死你。”
小月说着还回头巴望了一下窗户,好在外面除了呼呼的风声,并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沈落从袖口里摸出自己私藏的桂花糕就着绿茶吃了起来。
“我这小身板现在也不用,那少将军横竖估摸着今晚是不会来了,小月你来把我的头饰摘了,我们洗洗睡吧。”
“小姐,洞房花烛夜不等少将军了?”小月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样好像不好吧。
小姐头的红盖头,还要少将军亲自摘下呢。
“不等了,应该不会来的,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我这洗洗也不能用,他不会来的。”云落笃定的说着。
“是小姐。”
陆云看着屋里的蜡烛已经吹暗了一大片,只留下举案齐眉的大蜡烛,照着窗户影子绰绰。
他气的转身就走了。
沈家姑娘欺人太甚。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睡在床四仰八叉的沈落给小月狮子吼叫醒。
她极不情愿的转过身:“小月,别闹,再给我睡一会,就一会,要不我一会又开始起床气发作。”
说着沈落转过身想继续睡。
小月不依不饶的翻过她说道:“小姐,你平日里赖床也就算了,你如今已经为人之妇了。
你的夫君马就要去东征西战了,你就算装装样子,也要去送一下吧,要不然传出去我们相府也不好听啊。”
“一旦落个不好的名声,他们说不一定就让你老死在镇北将军府了,哪里让你欢天喜地的去农庄蓬勃发展啊。”
小月打蛇七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