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幻一路跟着那个手持长幡之人,没想到他胆子不大,脚步却不慢,整整半个小时,竟然还是没能追上。
这时候,他不由得在心中思考,这人是真的在逃命,还是说有什么陷阱在引我前去?
须臾之后,身为外罡强者的自信鼓励了他,就算有什么陷阱,难道还逃不了么?
那人倒也不往人多的城镇逃跑,而是专挑荒山野岭,熟门熟路得好像一直就住在这一样。
这一追一逃就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长幡人影的身形逐渐放缓,水千幻心中一动,没有急于上前拦截,而是默契地同步放缓脚步,仔细观察那人的动向。
“呜~哇~哇~”
令人猝不及防的是,那人竟突然转身跪下,涕泗横流,声音悲切。
“我~的~个~娘~咧~我~好~惨~啊~~”
哭丧一样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穿透力极强,让水千幻都不禁心头一震,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悲伤。
那人好像也不跑了,就跪在原地哭嚎,搞得水千幻反倒像个恶人似的。
“喂,别哭了,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啊?”
水千幻试图先跟他沟通一下。
“呜~呜~呜~”
可惜,那人并没有搭理水千幻,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声也没有止息。
“唉,你别看我年轻,就想着能靠卖惨来忽悠我,想当年,我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呢!”
见沟通无效,水千幻一声叹息,手中再次凝聚出一杆长枪。
仰身抬臂,“嗖”的一声,就掷了出去!
枪尖破空,风声呼啸,甚至短暂地下压了那人的哭声。
见他真的下了杀手,薛幡哭声不歇,却是就地一滚,手掌长幡横扫,击碎了水枪。
水千幻正待故技重施,却愕然发现,那构成长枪的水滴不知怎的竟然不受自己控制了!
一惊之下,水千幻停住了动作,微眯着眼睛,看向了薛幡手中的长幡。
“哎呀,这个是我一直用尸油保养的,里面还寄住着几个长辈,可能不让你打坏了。”
薛幡操着一口豫州乡音,拍了拍他的长幡。
尸油,难道是污染了那些水滴?
被特殊物质污染的水我就操纵不了吗?
水千幻心念急转,分析着当前的情况。
那杆尸油长幡,既然能污染水,那么自己可没有兴上去近身缠斗,正好试试刚学的术法!
水千幻心念一动,一个以薛幡为中心虚幻八卦图在他心底展开。
“坎位,在那!”
找了坎位所在,水千幻脚步一动,瞬间占据,然后再次抬手聚水。
“坎字,水刺!”
悬浮的水珠化作长针,铺天盖地地射向薛幡。
“唉~呀~呀~这~躲~都~躲~不~开~呀~”
薛幡嘴里的词儿竟然还能即兴创作,哭着描述起了自己当前的境况。
他长幡挥舞,一边拦截水刺,一边还想冲向水千幻。
可惜,水千幻的速度完全不下于他,一边施放术法干扰,一边走位,溜得他团团转,身上已经被水刺划破了不止一道血口,情势岌岌可危。
“师弟!”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王新海的声音,薛幡脸色一变,将长幡背在背上,转身继续奔逃。
水千幻来不及等王新海过来,只好一边追逐一边发出声响,给他指引方向。
这回跑了没多久,薛幡的速度就明显降低,显然刚才他之所以停下跟水千幻硬拼,确实是因为体力不支了,想用最后的一点体力做拼死一搏。
可惜他给予厚望“哭坟”手段未能对水千幻造成什么影响,甚至面对他时,孝子幡中的亲人灵魂都不敢响应自己的召唤。
搞得他明明是个巫师,却要挥舞着手中的长幡上前近战,而玄武派的人从资料来看明明都是武者,却反而能用术法跟他放风筝。
这打的他心态都要崩了!
而且黄放、丁楚两个没用的东西,一会儿就让人家给收拾了,二对一的场面,薛幡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继续跑吧。
但是真的跑不动了,薛幡严格来说身体素质没到“非人”的阶段,只是巫术诡异,配合起来有“非人”战力,可是一旦手段被人知悉,他拉胯的身体素质就成了最大突破口。
这不,这会儿体力耗尽,倒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介于对他诡异尸油的忌惮,水千幻有没贸然靠近,而是凝聚出一条水鞭,手一抖就绕着薛幡缠了三圈,准备就这么一路拖回去。
“这位朋友,给个面子,放了他如何?”
就在此时,一道平和的声音从薛幡身后的林中传来。
水千幻脚步一顿,转身戒备。
此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然没有一点察觉。
片刻之后,一个短发,面目宽厚的男子出现在薛幡身后。
“你也是全性的人?”
这人的长相实在平凡,水千幻对他毫无印象,于是问了一句。
“是的嘛,所以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呢?”那人一手挠头,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
“这群人想要谋夺我宗根本传承,罪无可恕啊!”
水千幻表示不同意,不过之前这人出现的离奇,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尽量用语言拖延时间,等着王新海过来。
“嗨,他们几个就是口嗨一下,哪有这本事?那边两个就当是自己祸从口出的代价了,但是这个货可没这么说过吧?他是冤枉的呀!”
那人还在极力辩解。
说话之间,王新海终于追了上来,走到水千幻身侧,问道: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喏,这个哭丧的被我抓住了,后面这人突然出现,说要保他,我们正在谈呢!”
水千幻下巴一扬,指着对面两人说道。
“嘿,这位兄弟脸大呀,你凭什么保人?”
王新海一听就明白了,顿时开始嘲讽。
“自然,是凭实力了。”
他话音刚落,并指成刀凌空一挥就切断了薛幡身上的水鞭,接着一手提起他来,转身就跑。
水千幻二人正在凝神戒备,却不防被他的骚操作给闪了腰,一时之间竟然让他跑出去了上百米,在影影绰绰的树林中,影子都快看不到了。
眼见追之不及,水千幻眉心竖纹一闪,看着那人头顶青中泛紫的气运光柱,心下对他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测。
“这......”
二人面面相觑,水千幻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那人的身份,知道仅凭自己两人追上去就是送死,但是样子还是要做做的,于是做出一副不甘心想追的样子。
王新海一把拉住他。
“师弟,算了吧,他们既然派人来救,说明已经得到了我们的消息,在追下去风险太大,咱们先把那两个人带回去审审吧。”
“好!”
黄放和丁楚的伤势都很重,不过他们好歹也是高品丹境的修为,身体还是很结实的,虽然看起来一副气息微弱濒临死亡的样子,但实际上还能撑不少时间。
水千幻二人一人扛一个,将他们待会了玄武派。
......
水牢之中,两人凄惨地泡着,马兴宏、水千幻和王新海端坐在外。
“说说吧,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马兴宏淡淡地问道。
王新海有些不解,悄悄问道:“他们不是说了,是觊觎我们的天水真经吗?”
“嘿,海哥,这你就被骗了,你想想咱们的功法是怎么传承的?劲力是怎么练出来的?”
水千幻笑道。
“额,观想图。”
“对嘛,所以说要获得我们的传承,要么灭掉我们,要么来偷观想图。可是就凭他们两个,又能做到哪一样?”
水千幻语气有些不屑。
“有道理,那他们骗我们是为了什么呢?”王新海依旧不解。
“说谎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掩盖真相,如果我们对这个消息信以为真,做出的反应又能让他们觅得什么机会呢?”
水千幻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他没有发现,泡在水里已经清醒的黄放和丁楚两人此刻脸上也是惊诧莫名。
他们得到的任务其实就是抓住一个玄武派弟子,从他嘴里套出水部的功法。他们一直以为是自己倒霉,出门就碰到外罡所以才栽了。
但是这会儿听着水千幻三人的分析,也不禁扪心自问起来。
我们的任务真的是拿到玄武派的功法吗?
这任务是只凭我们两个人就能完成的吗?
是谁在坑我们?
全性里面有叛徒?!
水千幻三人故意当着他们的面这么一步步拆解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施加心理压力,因此一直在观察牢中二人的面色和神态。
此时见他们从惊诧到怀疑再到愤怒的表情变换,觉得时机已至,于是开口问道:
“想通了没有二位,说说吧,你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深深觉得自己被出卖了的黄放、丁楚二人立刻张口卖惨:
“我们是冤枉的呀,我们被人骗了,他告诉我们只要抓个普通弟子回去就好,谁知道竟然是个坑啊!”
“嗯?”
这个展开是水千幻三人也没能料到的,这两个人直接就招了,一五一十地将自己领到的任务内容交代了出来。
不过他们愿意说就是好事,不用太纠结过程,水千幻立刻问道:
“这个任务是谁告诉你们呢?”
“是高艮,他让我们来的,这段时间我们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搜集各门各派的功夫,每个人都有任务,我们就给派到你们这边了。”
黄放竹筒倒豆子一样直接就说了。
“高艮?这是谁?”
马兴宏没听过这个名字,王新海也摇摇头。
水千幻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呼卧草!
这高艮,不就是无根生的亲信吗?
传说中无根生在全性朋友极少,只有高艮和古畸亭两人被引为至交,这任务既然是高艮插手分配的,也就是说这可能是无根生意思了?
那么他图什么呢?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无根生有没有成为全性的首领。
水千幻努力回想着这一次的任务经历,突然间灵光一闪,要说这次任务中最奇怪的点,那无疑就是最后出来就走了那个哭坟人的男子,他长相平平无奇,行事也颇为出人意料。
会是无根生本人吗?
不好说,毕竟他没露什么手段,只是气运十分惊人而已。
不过......
原着中那份三十六人的名单水千幻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偷偷瞄了一下王新海,这人可也是在名单上的,难道无根生是来提前见见未来的同事?
三人都苦思无果,马兴宏开口道: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算了,不要被一件不知所谓的事情绊住我们的手脚,或许他们就是见识不足,也或许只是为让我们迷惑......”
就在此时,马兴宏的电话响了,他话语暂歇,刚刚听了一句,面色陡然阴沉下来。
“你守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目光阴翳地扫了黄放和丁楚一眼,转身边走边吩咐道:
“新海处理一下这两个人,千幻跟我来!”
除了水牢,水千幻小心翼翼地问道:
“师父,怎么了?”
马兴宏沉声道:
“刚才有弟子来报,说我弟弟不见了。”
“你弟弟?”水千幻疑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啊师父。”
“唉......”
马兴宏长叹一口气。
“我弟弟自小身体有缺,十岁之后身材就不再增长了,因此他的性格有些自闭,不愿接触他人,只喜欢独自看看古籍,摆弄些机巧玩意儿,还别说,做的有模有样的。”
一边说着,就已经到了一间偏僻的院落,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玄武派武道服的中年弟子,满头大汗,神情有些惊慌。
“掌门,我今天来送饭的时候发现二爷不见了,他还留了一份书信。”
那名弟子看到马兴宏赶紧小跑过来,低着头递上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
马兴宏接过之后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走进了小院,坐在主屋的椅子上,才拆开信封。
看到信件的一瞬间,马兴宏手上青筋暴起,险些要把手中的信纸捏碎。
良久,他吐出一口气,对那名弟子说道:
“你先下去吧,这事儿不要对旁人说起。”
“是,是,弟子告退。”
那名弟子走后,水千幻这才寻机发问:
“师父,信上说了什么吗?”
马兴宏将信纸直接递给水千幻,说道:
“你自己看吧,他说他要去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嘿,好像是我这个哥哥在一直阻拦他似的!”
“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水千幻默默念叨着这句话,突然抬头道:
“师父,您觉得这件事儿跟今天发生的其他事情......有没有关联?”
马兴宏霍然转身,一字一顿道:
“你是说他有可能加入了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