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想到张金生会提这个要求。张金生看他不回答,以为他拒绝了自己,不屑地自言自语:“谁稀罕,我是说着玩的。”
李建军却认真地说:“我觉得你爸说的对,学一门手艺也蛮好的。”
张金生撇了一下嘴:“我才懒得学呢,多累。”
李建军说:“人长大了都要做事的。我要做生意,赚好多的钱。”
张金生哈哈大笑:“你会做吗?”停了一下,又问:“做生意就是卖小东西,开小店,有什么意思。”
李建军笑他说:“你说的是小生意,还可以卖汽车,房子的。”
张金生摇了摇头,还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我看你是脑子烧坏了,怪不得上不了学。你见过谁卖汽车房子的?”
李建军也不再解释,说:“你真没想过长大以后的事?”
张金生说:“有什么好想的,长大了还不是讨老婆,生儿子,不用想都知道。你们城里人是不是都和你一样奇怪的?”
二个孩子讨论这些事确实有点滑稽,而且张金生的人生基本上也是看得到头的,如果形势一直这样发展的话。
李建军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张金生似乎忘了刚才的不快,开始说起谁家的文旦可以摘了,谁家的柿子已经红得都掉地上了。
这两年,李建军对红星大队社员家的果树分布是一清二楚。张金生一提名字,他也能及时地在脑海中翻出相应的图像。二人搭档,基本上每次都有收获。但今天李建军不想吃水果。
回到家里,李建军对张金生要离开杨家这件事,心里隐隐感觉很快就会发生,不觉难受起来。外婆叫吃饭,他也没有胃口,早早地离开了饭桌,进自己房间去了。
李舜承看儿子好像有心事,放了碗筷也跟了过去。见儿子躺倒在床上,似乎没看到自己进来。就坐到床沿上,说:“军军,你今天在爷爷家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李建军这才反应过来:“爸爸,金生说他不能再练下去了,他爸让他去学手艺。”
李舜承也觉得突然,一直以来张金生的前途好像都是很明朗的。他是要去单位做临时工的。这是他家里传出来的信息,大家都相信张来福有这个本事,让大家非常的羡慕。
李舜承有点纳闷,问:“真的吗?这可有点奇怪了。”
李建军坐了起来,问:“爸,你说金生会不会真的去学手艺了?”
李舜承知道儿子舍不得师弟离开,毕竟两年的相处,孩子间的感情已经象兄弟一样亲密了,难受是肯定的。他也无法回答这一问题,但觉得儿子可能要面临人生一次重大的分离。
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军军,你看金生学什么适合?”其实,他这是没话找话。张金生适合做什么,这是他父亲张来福需要去考虑的事。
李建军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不想他离开。”
李舜承说:“金生十几岁了,在他们大队,和他一样大的孩子,不管是上学的还是没上学的,都已经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了。象他这样只练武术,不干活,是很少的。他现在去学手艺,是对的,这样以后可以养活自己。”
李建军知道这个理,但心里就是难受。但把心事和父亲说了以后,他觉得好受多了。
李舜承见儿子情绪回升了,就说:“这几天学校有事,这周六加班,我就不去杨家了,你和五叔说一声。”
李建军答应了,父子两又说了一些杨超英复习备考的情况。至于明年是否会恢复高考,李舜承对儿子的预言是深信不疑。
张金生跟李建军说了自己要停止练武以后,过了两天,这事的影响好像在他身上就消失了。他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李建军似乎也忘了两个人曾经有过生离死别的演绎。
这天,杨绍基要出门去办点事,让他们自己练习,也没什么新的功课。
两个人对练了一会余家擒拿拳,张金生神秘地说:“我爸说,我可以继续练武,耿局长答应了,等我满十六岁就可以到他们单位做临时工。前天我爸还特意去城里问了,是真的。”
李建军不知道这耿局长是谁,张金生也说不明白。只是金生今年才十四岁。
他有点担忧,两年时间,其中的变化是人不能掌控的,到时候这承诺还有效吗?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但他很开心张金生可以继续来杨家练武。
李建军的心似乎因为这消息又明媚了起来。
张金生突然问:“军军,你说上次说的卖车卖房子,这样的生意真能做吗?”
顿了一会儿,又说:“我跟我爸说了,他把我骂惨了。还说你脑子本来就烧坏了,让我小心,别被你给带偏了。”
李建军一脸无辜:“爱信不信。”说着就管自己去练拳了。
张金生以为他生气了,赶紧也过来,讨好地说:“你别生气么,我爸也只是说说。我相信你。只是,你说,这汽车和房子也是卖的吗?不是都政府分的么?”
李建军笑着打趣:“如果能卖,你敢去做吗?”
张金生说:“我有什么不敢的,但你要和我一起做,我不会做生意。”他相信这个小师兄是个奇人,什么都会。
李建军说当然可以,以后我们都要做有钱人。
张金生对于钱没有一点概念。在他目前的生活中,基本上用不到钱,他不明白李建军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李建军告诉他,自己想做好多事,都需要钱。
张金生也不明白他干嘛要做那些事,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是更舒服吗?不过他还是喜欢现在的生活,有人陪他舞枪弄棒,还不用干活。
李建军知道这是红星大队大多数人的想法,大人孩子都一样。他们活在田里,自得其乐,被生产队安排的生活也过得有滋有味,不需要自己操心。
张金生从没想过他还可以有另外一种活法,估计他父亲也没想过。
李建军想,自己很喜欢这个大师弟,大概就是因为他这纯粹的心思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