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军听黄倍带着调侃的口气讲述柯凌的故事,脑子里却不断剪辑出各种即景的画面。
想着两位革命女生的纯情演绎,他不觉露出谜一样的微笑。
黄倍不管李建军在想什么,继续说着柯凌的故事。
柯凌回到家,气愤愤地责问父亲,为什么我们要抢卫胜利她们的粮食。
父亲被没头没脑地一通诘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女儿发完了火,也生气地问:“你这是吃了炮仗了?”
柯凌把自己和卫胜利聊的事给父亲复述了一边,问是不是真的。
父亲从解放初定成分的时候就是城市居民,这些年在粮管所工作,收粮卖粮就是他日常所做的。
他从来没有思想过自己的工作所包含的社会意义。今天被女儿这样追问,他还真答不上来。说:
“农民交售余粮是新国家赋予的光荣使命,是他们参与国家建设的重要实践。”
柯凌闻言,冷笑道:“卫胜利家交的可不是余粮,是口粮,听说他们自己都吃红薯丝和野菜。”
父亲不知道怎么解释女儿的疑问,柯凌又说了:“还有,卫胜利说她们交上来的粮食都是刚收的,到了我们家锅里怎么就象鸡饲料了?”
父亲终于等到了一个能回答的问题,笑着说:“我们粮管所卖的稻米都是轮换下来的两年以上的陈粮,吃起来当然没有新米香了。”
“为什么要把好好的粮食放这么久?多糟蹋呢。”
父亲给他科普了粮食储备的大概知识,说:“因为我们的粮食产量太低,生产的粮食除了完成储备任务,大概剩下的不多了。但粮食储备是战略任务,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当然要首先保证的。”
父亲讲的柯凌也没听懂,但她记住了战略任务和国家安危,也就接受了父亲的解释。
刚才父亲讲到粮食产量太低,她不明白。
既然说到太低,那就想办法改善,为什么这么多年什么也没做?
她问父亲有什么办法让粮食产量提高一些,这样卫胜利她们就能多留下一些口粮。
父亲说了好多,就是没有说出来让她可以信服的有用的方法。
柯凌对于关心的事物有个习惯,就是一定要搞明白。
她想找个懂行的人问问,缠着父亲,让给介绍一个熟悉农业的人。
父亲平时对三个孩子比较宠,基本上有求必应。这会儿,他也想不出自己的熟人中有谁懂农业。
柯凌见父亲是真的帮不上忙,只得罢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柯凌高中毕业了。
按当地政策,她姐姐去了农村,她是可以留城的。家里也开始为她的工作筹谋了。
因为还不到招工的年龄,这两年她要在家里待业。
她母亲没有工作,在家里架起了一台缝纫机,给街坊加工些缝纫活。
母亲是个很会钻研的人,对每一块布料都会按不同的人设计出她以为最适合的款式。
现在,在这一带,她做的衣服常会引领当地潮流。
父亲让柯凌在待业的日子里跟母亲学做裁缝。
柯凌没有理由反对,表面上是应承下来了,但心里却总放不下对粮食的挂念。
两年后,她做了一个让家里人无法接受的决定,要随当年下乡的知情去云南农村。
父亲非常生气,把她关了五天。
母亲见女儿在房间里不吃不睡,急得和父亲大吵了两回。
女儿这是要绝食了。
第六天,母亲把门打开了,说让女儿自己选择以后的道路,但不要后悔。父亲的工作她会去做的。
果然,女人是降服男人的天然工具,父亲同意了。
这一年,柯凌十六岁。她跟着一批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城里孩子来到了云南的一个四面被大山包围的村庄,富贵大队。
刚听到这名字,知青们不觉失笑,这也太有封建余韵了。
新社会的社员怎么能盼望大富大贵呢?
柯凌后来才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盼望的东西往往都是当下最缺的。
这富贵大队八百多户人家,四面都是大山,只有一条山路通往外面,离最近的集市也有十多公里的距离。
大队以种植橡树为主,能种粮食的土地很少,在橡树林的边角也种一些芋头等作物。
这一批知青共十七人,大队没有安排集中的知青点,都分散在社员家里住宿。
柯凌的房东是一户六口之家。一对中年夫妻加上他们的三女一子。
从第一次进村开始,这些城里姑娘和小伙就一路抱怨声。
他们来的时候是秋天。接他们的拖拉机篷布上停歇着好几只花蚊子。
这群人中,年纪最小的是个姑娘,才十五岁,叫范薇薇。见到花蚊子发出了一声尖叫。
接车的社员叫老尧,三十多岁,大队里的老光棍,经常被大队指派出一些公差。
听到尖叫声,老尧赶紧下了驾驶座,来到拖斗后面,问:“妹子,怎么啦?”普通话还挺顺畅的。
同坐的伙伴也正想问。
范薇薇怯怯地用一个指头指了指车篷顶部,声音几乎听不见,说:“蚊子,蚊子,带花的。”
大家随着她指的仰起了头,看到好几只蚊子散落在篷布上,都带花的,个儿也比他们家里常见的要大一些。
柯凌明显地身体激灵了一下,全身的毛孔都紧闭了。
老尧乐了,说:“一个大姑娘怕蚊子?你们城里人真是娇贵。”
说着,他回到了驾驶座。
一路上,老尧像个导游,把他们大队的八卦、历史介绍个遍。
知青们大多是被逼着来下乡的,本来对这次支农运动就很抗拒。听了介绍,现在连抗拒的力量也没了,只剩下惧怕。
李建军在红星大队生活了两年,没觉得农村有多可怕,除了路上鸡屎多一点。
听黄倍把富贵大队描绘得好像荒蛮野地,不以为然:“你也太夸张了吧?我也在农村呆过,和城里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黄倍笑道:“没大的差别?你去的是农村吗?”
李建军本就不是来探求农村的真相,笑着说:“也许吧,继续,继续。”
黄倍对农村的直接印象就是郊区,那儿也没有刚才自己所说的那些可怕场景。
他接着给李建军八卦柯凌的故事。
进了村,老尧完成了任务,把他们交给了大队书记彭连喜。
知青们原来以为他们要住集体宿舍,想了好多点子怎么布置他们的新家,没想到却被分散到了社员家中。
当天他们就被各自的房东领回了家。
穿越之拯救皮皮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