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跟着他们两个一路到了榆林巷子，传说中林正祥发家的地方，林正祥是三十才中的状元，之前林啸的爷爷奶奶已经亡故，林正祥守孝结束后就卖掉了所有家产孤注一掷来帝都临安求学，终于在三十这年一路过关斩将中了状元，再过了几年才有了林啸。

榆林巷子的房子都有些低矮，门口也少有人摆镇宅用的石狮子，虽不至于破破烂烂的不过看起来跟林家之前住的完全没法比。

差不多都要走到整条巷子的尽头了，太阳已经照不到了，房屋比外面的那些还要破旧，一些大门都破了个洞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住，地上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青苔，林啸一个不小心还差点滑倒了。

“小心点，要到了。”

林啸也不敢抱怨什么家里条件不好的，毕竟这一切算起来跟他也逃不了干系，虽然不是自己做的蠢事，不过跟别人讲好像也没什么用。

快到最里面的一处地方，林正祥指了指，“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林啸有些艰难的推开了已经算是个摆设的门，一股刺鼻的煤灰扑面而来，屋里已经十多年没住过人了，一些家具上面都铺了层厚厚的灰，就只是个小院子，林啸随便瞅了瞅，拢共也就两间屋子能住人，其他的瓦片都掉光了根本就住不了人。

林正祥对林政说道：“先去买点工具回来收拾收拾。”

“爹我们不该花钱找人来清理吗？”林啸还是没有脱离纨绔公子的思维，就算落魄了依旧还是懒。

林正祥一巴掌呼在林啸的头上，“现在没个来源你还想跟之前一样大手大脚？要不我再给你找几个丫鬟伺候你的饮食起居？”

“赶紧滚进去看看有什么不要的东西就扔出来！”

屋子里不是很凌乱，只是灰尘太多还有些东西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了。

林啸也没什么脸不干活，强忍着心里的不适，还有明知道这灰尘灰对肺不好也不敢有一丝怨言，没办法现在最不配说话的就是他了。

当然林正祥也没有闲着，他也算是半个穷苦出身，干起活来比林啸动作还要快些，几个已经蛀了的箱子直接被他扔了出来，一些还能用的大件也被两父子抬了出来排列好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政带着一些水桶，笤帚，拖把，抹布走了进来。

“爹要不我们去找个客栈先住着？”

林正祥阴恻恻的看着林啸。

“额，还是算了吧，咱家没有来源还是先省着点花。”

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林啸感觉自己的腰杆都已经打不直了才勉强算是打扫出了一间房子，里面摆上了张擦干净的小桌子，三人也顾不得脏不脏就先席地坐下。

林正祥干咳一声，然后道：“现在也就是这副光景了，兜里的钱或者什么值钱的东西都先掏出来吧，凑看看还有多少。”说完了就掏出了一张银票，“这算是我最后的家底了。”

林政掏了一小把散碎的银子，一点铜钱，林啸这大户人家的少爷从来都是不知道藏钱的，缺钱了就去自家的铺面坑一点，现在是一分也掏不出来了。

仔细的数了数，林正祥说道：“现在家里一共就五百一十二两三钱多银子，你们倒是说说我们以后的怎么找个出路？”

“一切全凭老爷做主！”林政从来就是对林正祥唯命是从的。

“爹，要不我们拿出点钱来做点小生意，凭您的头脑我们肯定能翻身的。”林啸这个不算是无的放矢，他虽然现在想不到出路不过万一以后想到了呢，到时候做生意也能方便点。

林正祥瞥了他一眼，问道：“那要不我直接把这些钱都给你，你拿去花天酒地，最后饿死我们两个老的你拿两床凉席给我们安排了？”

林啸：“……”他能说个什么，果然有前科的人根本不会让人信任，明明是个不错的提议结果林正祥却这样说，那还能怎么提议？三个人去码头扛包袱？

“那一切还是爹爹做主吧！”

“那我花些钱安排你去锦衣卫怎么样？”

“锦衣卫？”林啸记得之前林正祥最看不起的除了宫中的那些宦官就是锦衣卫了，正经的官儿基本上都瞧不上这两种人。

当朝皇帝的皇位来路并不是很正，是篡了他皇兄的位置才坐上的，一些顽固的老臣还有反对派一直都在暗中商议复辟，就算是皇族已经不剩几个人了这些人还是没有放弃，于是皇帝大怒之下设立了锦衣卫这个组织，收集官员罪证，无需证据直接抓入诏狱，搞得官员们是怨声载道，纷纷上书皇帝要裁撤锦衣卫。

虽然锦衣卫最初的目的也都达到了，但皇帝也没有完全就放弃锦衣卫，只是对于锦衣卫的权力有了很大的限制，没有切实的证据严禁拘捕当朝四品以上官员，抓进了诏狱最多三天查不出结果也必须放人等等。这是皇帝最大的让步，大权在握的皇帝杀了几个都指挥之后也算对众人有了个交待，暂时产生了个微妙的平衡，锦衣卫的震慑力依然在，不过已经不至于像当年那样让人谈虎色变，只是有些臭名昭著而已。

当然这一切都是林啸所知道的锦衣卫。

“爹，你不是说平时最看不起这样的人吗？”林啸犹豫了下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正祥反问道：“你现在还有机会挑剔？”

没毛病现在的林家啥也不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有什么资格嫌弃锦衣卫名声不好？

“本来我之前也打算送你去当锦衣卫的，你说你文不成武不就的，做生意又没那本事，不去锦衣卫又能干个什么？”

林啸：“……”这话他都不知道咋接了，就算是现在的林啸也完全符合林正祥的评价。

林正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本来嘛按照我之前的打算是给你安排个副千户或者百户什么的，不过现在我们家的这点钱最多能让你当个总旗。”

“其实算起来也好像也没什么，等我走了后你肯定还是个锦衣卫，不管生前给你留了多少，我死后你也守不住家产，所以能留给你的最多就是个锦衣卫的铁饭碗，如今我被一撸到底，你只能当个总旗也怪不得我，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听了林正祥这话林啸还真的是无话可说，怪不得他并没有那么生气，他本来的打算也只是让自己去当个锦衣卫，现在也不影响，只是官位小了很多，算是林啸自作自受。

林啸在心里暗骂道：“他么你犯的错老子来擦屁股。”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早些休息我明天带你去锦衣卫的千户所看看。”

“不对啊。”林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们不是还没吃晚饭吗？”

“给你捐个官至少得几百两，明天置办些东西搞不好又是几十两，家里就这么点钱，不省着点花我们都去街上要饭？”

林啸：“行，算你狠。”大头都是用在他身上，林啸还真的不好出言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