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百户已经算是锦衣卫的管理阶层了,应酬就在所难免的多了起来,林啸人微言轻的别人请他去完全是看得起他,他也不可能也没那本事全部都推了。
今天是霍坛请客,林啸也被他拉着作陪。
这次请客的地方档次很高,偎翠院,临安有名的销金窟,听说还跟朝廷的教坊司有些联系,里面的姑娘姿色,模样,气质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以林啸当年的财力都不敢去多了,耗费实在是太高了,寻常人根本消耗不起。
走在路上,霍坛显得有些紧张,“啸哥,你说他们会不会嫌弃这档次不够?”他之前也没有去过偎翠院,只是听说那里很是奢侈才决定就在偎翠院请客。
林啸没好气的道:“这个档次都不够的话他们就没地去了,搞不好他们这辈子都没去过这么高级的地方。”也是,之前林啸勉强能算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二代了,以他的身份都不敢去多了,这样的地方档次还能低?再高怕只有去皇宫里找姑娘了,当然前提是得不要命。
想到之前霍坛的在家的地位,林啸又带些关切的问道:“里面的花费可是很高的,你可准备好了?”
霍坛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荷包,有些不确定的道:“应该是够的吧。”
“你有多少?”
霍坛自信的说道:“二百两银子!”
林啸撇撇嘴,“二百就二百吧,坐大厅也可以了。”
“二百银子才坐大厅?”
“临安有名的销金窟是跟你说着玩的?有这个都不错了,待会儿点菜的时候也悠着点,别点多了,不然就别想回去了。”
说是大厅,实际上位置一点也不好,差不多就算是个小角落了,一般的人都注意不到,当年林啸他们一群纨绔公子没钱的时候就坐在这个位置,整个偎翠院也就只有这么一桌了多的也就没有了,林啸也一直没想通为什么偎翠院这么高级的地方会开这么张小桌子。
不过这样的位置已经让一帮子锦衣卫大开了眼界。
金碧辉煌的装修,美妙动人的音乐,来来往往的女子都是寻常难得一见的美人,现在却手持小扇低头浅笑,或是顾盼生妍极尽挑逗之姿,这群没见过世面的锦衣卫都已经直接看呆了眼,还管什么坐不坐大厅?
林啸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些人,发现他们有些手足无措,明明是喜欢的不得了也不敢说话,周围来往的都是些穿绫罗绸缎的公子,再不济也是个儒生长衫,头戴纶巾的书生,一帮子粗汉在这里确实有些放不开。
望着那些莺莺燕燕,林啸回想起了之前的纨绔时光,就算是坐在最便宜的位置上也得冲上去调戏那些女子一番,就算不动手摸,至少也得调笑一句,“那娘们屁股真大,一看就是个生儿子的料!”
“那女人不当奶娘可惜了。”
可现在不行了也不敢了,林啸叹息一声,“回不去了啊!”
虽然位置有些偏僻,不过还是时不时有些客人会注意到这里,往常林啸他们肯定直接就嚣张的问对方一句“你瞅啥?”,现在这锦衣卫们都一个个都像鹌鹑一样,瑟缩着头,一方面还想在多见见世面好回去有个吹嘘的资本,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身份卑贱不适合这么高级的地方。
酒只上了一小壶都没有喝完,吃饭更是没有心思的,都悄悄侧着头打量着路过的各色美人,当然只能看看了,想点几个陪酒唱曲儿也点不起。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所有的女子都轻轻掂起了罗裙,走上了二楼,众人正感叹没有女人欣赏的时候,一袭白衣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这女人穿了一身素净的白色,上面点缀着些梅花,看起来多了几分宁静淡雅,姣好的面容被白纱遮住,但却故意没有遮掩婀娜的身段,她慢慢走上了高台,一举一动没有寻常青楼女子的妩媚,更像是梅花一般高洁出尘,台下的男人都已经被她完全吸引了注意力。
她朝着台下轻轻福了一礼,然后款款坐下,在早就准备好的瑶琴面前开始了演奏。
这个时候弹的什么已经不重要的,真想听乐器不如去茶馆里听瞎子拉二胡,所有人都面露着沉醉之色,估计不是因为这姑娘弹奏的有多么好,只是单纯的被姑娘这一尘不染的气质所吸引。
林啸两根指节在桌子上缓缓的敲击着,自言自语道:“弹了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错了好几处,这得扣钱啊!”
众人听得沉醉,殊不知台上的女子现在手心上全是汗水,早就紧张得不行只是靠着熟练的技艺才勉强弹了下去。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弹奏,根本保持不了镇定。
一曲完毕,女子站起身来朝底下还有楼上福了一礼,只不过下台的时候多了一丝丝的惊慌失措。
音乐停止,佳人退场,锦衣卫们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放开了些,开始了讨论。
“哎,要是能娶到这样的老婆,哪怕只是个花瓶也好啊!”
“就是,这样的女人就该是供起来的。”
林啸暗笑一声这些人没见过世面,他们追捧的女神说不定已经被,额,懂得都懂,他混迹青楼这么多年可没听说过有人买回去了就是供起来的,玩腻了就送人才是常有的事情。
霍坛虽然一言不发,他的眼里充满了渴望,是单纯的占有,不似其他锦衣卫那样的迷恋,而是一种野心。
女子下台之后,一个老鸨又匆匆走了上来,这老鸨已经快到五十了,年轻时或许是个美人,不过现在身体已经有些发福,除了些口味极重之人,寻常人是欣赏不来她的美貌的。
“下去,滚下去,我们要听曲儿!”
“滚下去,让将才的姑娘回来。”
林啸摇摇头,“那是想听曲儿吗?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们。”
老鸨没有理会底下人的喧闹,而是道:“各位客官,将才人你们也见了,曲儿你们也听了,我就问你们究竟怎么样?”
得到的回答自然是千篇一律的好评,只是有个说调子错了几处的家伙早就被淹没在了人海里。
老鸨微微一笑,“将才那个是我们新来的蝶儿姑娘,她从小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好,也就是家里落了难才来了我们这个地方,哦,对了,还忘了提一句,蝶儿姑娘还是个清倌人哦。”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沸腾了,是了就该是这样,将才那样清冷素雅的女子怎么可能已经破了身,这样的女子就该是被供起来才对。
见气氛已经差不多烘托到位了,老鸨又继续说道:“今晚上是蝶儿姑娘第一次出来,她准备在诸位恩客里面挑选一个入幕之宾,一亲芳泽的机会就在眼前哦。”
一听这话所有人自然是更加的激动,谁又不想把这样一个高高在上,宁静淡雅的姑娘重重的压在身下,让她婉转逢迎呢。
有钱的一个个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然后又看向了一起来的同伴,心里又多了几分压力。
一堆秀才自知拼财力比不过那帮子纨绔,只能长吁短叹,徒呼奈何。
“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啊!”
老鸨接着又说道:“我们蝶儿姑娘平日里不喜钱财,最好的乃是诗文,她将才悄悄跟我说过了,她的入幕之宾一定得是个饱学之士,我这做妈妈的也不好违逆了她的心思,所以呢,限时一个时辰,请各位客官赋诗一首,会有专人来收取诗作交给我们的姑娘一一鉴赏,择最优的人成为入幕之宾哦。”
这话一出,情况立马就逆转了,之前那帮子书生一下子就跟打了鸡血一般,论诗词歌赋在场的有几个能比得过他们这群国子监的监生?而且自古以来用诗词歌赋打动美人芳心就是雅事一桩,出去与人交谈都多了些面子,更不要说力压众人所带来的诗名。
纨绔子弟就开始动起了小心思,反正也没人知道是谁做的,一个时辰的时间请人去代笔也还是来得及的。
至于锦衣卫们这桌就淡定多了,论文化能将自己名字写全了的都不错了,论财力,一帮子坐大厅的肯定还是比不过坐包厢的。
饭桌上的气氛很沉默,除了林啸众人的兴致都不是很高,还有人时不时叹息一声,应该是有些遗憾自己的女神今晚上就要堕落了,那场面简直不敢想,不敢想啊,当然要是那人是自己还是可以想的,不过也就是想想了。
霍坛也是一样的失魂落魄,暂时的忘了今天的目的,说明他这个官迷还是中毒不深,要是换了薛青阳早就开始调节气氛,说待会儿大宝剑走一波了,霍坛还是太嫩了些。
林啸就没这么多想法了,前些年的美女他也见得不少了,碰过的都数不清了,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影响自己的胃口,反正好久没吃过偎翠院的酒菜了,别说这大厨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变,很合林公子的胃口。
过了一会儿酒没了,当然好多都是林啸跟不花钱似的一杯杯给自己倒的,别人哪里还有这心思啊。
一个百户摇晃了下空酒壶,看向有些痴呆的霍坛,“酒没了,再让他们上一壶!”
霍坛被林啸扯了扯袖子这才回过神来,心里暗暗叫苦,原因无他,这酒实在是太贵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琼浆玉液,就连最便宜的都要十几两银子一壶,霍坛倒不是给不起了,而是害怕钱用完了待会儿就没法满足这群老爷其他的要求了。
就在这个时候,老鸨再次上了高台,说道:“蝶儿姑娘对收上来的诗作都不是很满意呢,诸位客官可要再多费些心了,为了鼓励大家能多做些好诗来,只要交了一首诗作就可以免费送清酒一壶,能勉强入蝶儿姑娘眼的都将会在大厅里宣读!请诸位努力吧!”
林啸听了老鸨这话,赞叹道:“真是个人才。”
老板这生意做得也是绝了,一壶清酒的成本能值几个钱?万一能出现一首不得了的诗作这个偎翠院的生意将会更上一层楼,就算没有,将优秀诗作念出来也能激发那帮子文人的诗性,以后来偎翠院的文人肯定又要多起来了。
林啸刚感叹完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发现一桌子人都在望着自己。
“啸哥,要不你来一首试试?”
林啸:“????”
“你确定?”
霍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弟我读书也只是沾一点皮毛,连千字文都没认全,就只能靠你了。”
林啸撇撇嘴,“再点一壶不就行了嘛?”
霍坛悄悄的拉了下林啸的袖子,又不动声色的指了指荷包,林啸立马就心领神会,原来是没钱了。
想起酒基本上都是自己喝的,林啸也顿时间老脸一红,干咳一声说道:“花钱点多没意思,来都来了就该是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文采,让他们知道我们锦衣卫中也不乏饱学之士嘛。”
林啸这话说得正好说到了这些锦衣卫中级官员的心坎上,虽然锦衣卫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不过也就只是在老百姓面前耍个威风,正有个正规点的场合他们都是被看不起的存在,这样的人最是想要证明自己。
“啸哥,我去给你找纸笔来?”
“等等。”林啸及时的叫住了他,然后起身走到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面前,问道:“是不是只要写出一首诗来就可以了?”
丫鬟也没有因为林啸穿着一般就轻视他,而是很耐心的解释道:“当然是了,不过这诗作至少也得四句吧,短了可就不行了哈。”
“哈哈,那自然是不会少的,笔墨纸砚伺候吧!”
少女点点头,立马就转身去安排笔墨纸砚去了,偎翠院这样高雅的青楼自然是有提供笔墨纸砚纸样的服务的,哦,当然了,这个还不收钱。
回到座位上的林啸开始了细细的琢磨,写诗肯定他是一点不会写诗的,他现在不是想着怎么构思,而是想着抄哪样的诗,中华上下五千年这留下来的诗作太多了,挑一首来应付今天的场面还是有些小纠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