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芬一句话，就将错推到赵红梅身上，待两人回到于家时，于大海虽然沉默，却也没有像刚从家属楼那里出来时不待见高秀芬。

于家正在吃饭，看盆里剩下的那点苞米粥，可见是都要吃完了。

知道母亲偏心，于大海看到这一幕，再回想到早上离家时的心情，心里难受的厉害。

夫妻回来，于母更是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直接将两人当成了空气，这样的态度，狠狠的刺激着于大海的心。

手被握住，他抬头看到妻子含笑的脸，“大海，苞米面粥都凉了，你先去洗洗，我再弄点，工作一天了，怎么也得吃口热乎的。”

于母眼睛一瞪，啪的一下摔了筷了，刚要张口，高秀芬已经再次开了口，“妈在家里弄一大家子的人，这么晚了总不能让她带着一家人等咱们俩，再说爸身体不好，也不能饿到。”

已经到了嗓子处的话就被睹了回去，于母只觉一口吞了鸡蛋，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于大海早就看到母亲拍了筷子，别说回家这几个月，就是没有下乡前，母亲也一直偏心，于大海从没有反驳反抗过。

妻子的话给了他温暖，可他更明白会招来母亲的怒火，正在纠结一会母亲骂妻子时，他要不要帮，毕竟妻子也是关心他，没想到话音一转，这就没事了。

于大海抬头，见妻子正在哄母亲，“妈，明天没事你也去房子那看看吧，你是一家之主，虽然我和大海搬出去住，那你也得给我们当家啊。我年轻又没见识，不懂的地方多，大海平时上班，真有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还得你盯着点。”

于母冷着脸，“你们过日子我当什么家，也嫌我这个老婆子烦，我可不去碍眼。”

高秀芬眼里有活，见一家人都放了筷子，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反正你不管不行，我和大海可赖着你了。”

于母虽还冷着脸，眼里却有了笑意，被这话哄的开心，结果见儿子还在杵在那冷着脸，冷哼道，“行了，去做饭吧，吃完早点睡，别浪费电。”

高秀芬轻快的应下，端着盆里装的碗筷去了外屋，折身回来又拿抹布擦了桌子，把炕桌撤下去，这才去外屋做吃的。

没有高秀芬缓和气氛，屋里的气压又降了下来，于母等了半响，见儿子坐在床上，就是不肯开头先低头，心里就是火大。

一时想着还不如农村娶的媳妇会说话，也难怪娶不上城里媳妇。

“今天置办家花多少钱？不够让你妈再给你拿点。”于父开了口，他不能看着媳妇和儿子闹的疏远，“搬出好好过，有什么事就和家里说。”

“家里哪还有钱。”进了兜里的钱，于母当然不愿意再掏出去，吧啦吧啦的说起家里现在的花消，“一大家子每个月就三十块钱，能吃饱就不错了，你看现在哪家还像咱们家顿顿吃苞米面粥的，早就吃上干的了，就咱们家吃稀的，现在他们又搬出去住，那点工作还要分成两份，我看以后虽说稀的，饱都别指望。”

这话是没错，家里也确实难，可此时落在于大海的耳里，总觉得母亲是在指责他不能挣钱。

怨气一层层叠加，这一刻再也忍不住，迸发出来，他抬起头，声音也清冷，“妈，家里人口多，不行每个月让二弟一家再拿十块钱生活费吧。”

“你二弟不上班哪有钱？咋，你现在还盯上你二弟了？”于母立马炸了，“老大，你有没有良心，你的工作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要不是你二弟让着你，你还能返城？还能分上房？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二弟让给你的...”

“是他不想上，不是让给我。”于大海打断母亲的话，心里一片冰冷，“妈，同样是儿子，我是家里老大，我爸的工作接班也该是我的，要说让也是我让宝玉，不是宝玉让着我。”

“于大海，你还有良心吗？”于母像乍了毛的母鸡，“我告诉你，你爸的工作我们爱给谁就给谁，不是你说的算。反了天了，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把我和你爸放在眼里了是吧？”

今天两个孙女去了姥姥家，儿子媳妇也过去没在家，于母哪里还有顾忌，嗓门就差没把房顶掀了。

“于大海，今儿我就把话放在这，别以为自己有家就什么也不管了？我和你爸的养你要养，你弟现在没工作，他一家你都要养，将来你两个侄女上学你也要管。”于母狠狠的瞪着儿子。

啪的一声，是于父摔了烟袋，脸色铁青，“李桂梅，你要干啥？这个家我不能做主？”

于母听到自家男人直呼她的名子，神情僵了僵，知道是动了怒。

于父警告完妻子，又沉着脸看向儿子，“大海，你妈说的都是气话，你不必当真。不过你弟现在没有工作，你两个侄女虽然有周家照顾，可咱们老于家的孩子，总不能一直占人家便宜，这几年有点苦，你坚持坚持，等你弟有工作就好了。”

于父纵然站出来，于大海的心也没有被暖过来，父亲训了母亲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偏向二弟一家，让他来养一大家子人。

心下苦笑，于大海觉得他争辩那些都没用，在他们的眼里，他为这个家做牛做马那就是应该的。

门被推开，高秀芬探头进来，“大海，吃饭了。”

低柔细语，在这一刻像置身在黑暗中，终于看到一抹光亮，于大海不想松手，想拼尽一切握在手里，他笑着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门带上，屋里又安静下来。

于芳才深吸一口气出来，不过看到父母脸色都不好看，她也没有再开口，心里也庆幸高秀芬进来的急时，不然万一大哥和父亲吵起来，那家里可真要乱了。

外屋，高秀芬夹了一个锅贴放到于大海碗里，小声道，“快吃，别让妈看到，我偷偷给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