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忠鹤不多话，只是点点头。

他主动说起房子的事，“今晚还要借住一宿，明天我就收拾东西搬走。”

家里老人去世了，葬礼也没有办，更没有亲戚过来，高秀芬想到厂子正在招人，“高大哥，现在有工作吗？将来怎么打算？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眼下挣钱最快的办法就是去砖厂里搬砖，先想办法活下去，其他的事情我还没有打算，这几年我母亲生病，家里欠了很多的钱，能借的都借了，家里的亲戚也不来往，这次卖房子的钱手里还有些，能还就先还一部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赖别人的债。”韩忠鹤没直说，却也隐晦的把他眼下的处境道了出来。

高秀芬心里有了想法，便也没有再犹豫，“韩大哥，我和几个朋友要开一个厂子，正缺管理人员，你要不要试试？”

“管理人员？我...我怎么能行呢。”韩忠鹤听了自然心动，这样的好事难遇，可他也知道自己半斤八两，“秀芬妹子，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帮我，自打在返城之后，我就没有出去上过班，也没有经验，你们要办厂子也招工人吧？不知道我能不能去试试？体力活我行，就是管理方面，你们放心我却也不放心自己。”

人知进退又看得清自己，高秀芬觉得这样的品行比他有没有能力更重要，“韩大哥，工作当然要招，可信得过的人却没有，我们这边都忙，管理人员也要招人来试用，你真不考虑一下？没有经验可以慢慢学，谁也不会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料。这事也不着急，你先考虑一下，等想好了再给我答复，不过只有一晚的时间，明天我那两个朋友过来，我们就得商量这事，机不可遇失不再来，你可要把握好了。”

韩忠鹤抿着唇，他明白这个理道，可是从一无所有，明天要去哪里住都不知道的人，突然有工作了，还是管理一个厂子，对他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砸的他有些晕，脑子确实有些乱乱的。

从胡同口到家里的路并不长，两人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门口，高秀芬从兜里掏钥匙，听到旁边徐家有人开门，正是听到动静探头出来的徐老太太，看到高秀芬和韩忠鹤，刻薄的小眼睛一眯，随手啪的一声，又用力的将门带上。

韩忠鹤早就习以为常，“不用管她她就这样。”

高秀芬推开门，招呼着韩忠鹤进来，一边笑道，“一个外人，她怎么样我才不在乎，韩大哥放心吧。

韩忠鹤见她年轻轻就有这样的心劲，心中多了几分赞赏和佩服，转念又想她若真是普通的小姑娘，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买房，还干一番事业了。

独男寡女呆在一起，韩忠鹤将手里的东西一放下，浑身就有些不自在了，“秀芬妹子，今晚我借住一晚，明天一大早我就收拾东西。”

高秀芬回身，见他拘谨的站在那，笑了，“韩大哥，你不用太在意，房子很大，又我一个人住，你眼下没有住的地方，就先住着，我们厂子那边的厂房也找到了，到时你搬到厂子那边去住，不用再去外面找地方住。”

高秀芬到看的开，也没有觉得两人处一个屋檐下觉得尴尬，到底是活了两世，比男人在这方面更大方一些。

韩忠鹤现在一无所有，也知道自己再要强和顾虑那些也是逞强，对方只是买他房子的人，对他伸出帮助的手，他还要不知好歹就是矫情了。

高秀芬也不多说，心知他刚失去母亲，想一个人安静的时候多，便提着东西去了后院，让他早点休息。

韩忠鹤站在院里，天色将晚，昏暗下来，返城之后的这两年韩忠鹤所有的生活几乎都在这个院子里，院子里的每个角落也有着他与母亲的回忆，如今物事人非，母亲去了，只留他一个人在世，总让他觉得不真实，仿佛是一场梦，只要醒来母亲还在，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哐当一声，大门那边突然传来巨大声响，将韩忠鹤从呆滞中引了回来，他随后大步走过去，透过门缝往外看，只来得急看到一道身影往胡里跑去，对方动作太快，只来得急看到是个女人，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看清。

韩忠鹤皱着眉头打开门，探出头打量了一翻大门，见大门完好又想不明白怎么回事，顺手将门带上。

而跑开的于母，一口气跑出胡同不说，更是小跑的走出半条街，回头再三确定没有人跟上来，这才吐了一口气扶着树干喘起粗气来。

于母在想着把高秀芬打发掉的事，只是一直不知道高家住在哪，又知道从大儿子那也问不出来，带着心事上了街，想去找小儿子商量一下这件事情，结果到了百货商店儿媳妇不在，自然也没有找到儿子的身影，于母只能先回家。

哪里知道一出来，就看到了要寻的人，而且还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于母想也不想便偷偷尾随上来，远远的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院子，又带上门，于母一颗心都差从身体里跳出来。

在她印象中老实又本份的高秀芬，和儿子才分开几天，就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两人还同居了，按理说于母该高兴，一直想让儿子彻底与高秀芬断开，现在总算是有了理由，可是人有心里就是这样，可以主动不要，但是不能是对方背叛。

何况这才儿子分开几天，就马上有人了，还一起过了，在于母看来，两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搞到一起了。

越想越气，于母一时忘记了她是在偷窥，气恼之下一拳锤到了门上，见惊动了院里的人，这才起想起来不能惊动对方，趁着对方没有过来先跑了。

她要带着儿子亲自来捉奸，让儿子看到他以为老实的女人有多水性扬花，厂子那边也好解释了，最好是将事情闹大了，这样也不会影响到儿子。

于母越想越觉得该是这样，家也没有回，转方向往儿子厂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