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厢里面扯着嗓子打电话的那个男人，就是无穷娱乐的老板——吴穷。

一个自恋到用自己名字作为公司名的三十五岁大叔。

吴穷满脸胡茬，一身白衬衫牛仔裤的打扮，张嘴闭嘴都是五十万太少一百万不够，怎么看怎么像喝高了的可怜上班族，正借着酒劲做发财的千秋大梦。

看见游泽和吴湘走进包厢，吴穷马上咧开嘴笑着用口型说，快坐快坐。

吴湘早已习惯了自家老板的不着调，就近坐在门口玩起了手机。

游泽倒是十分在意吴穷打电话的内容，但又不好意思凑太过去，只能不远不近地坐在中间，然后将脑袋别向一旁，悄悄伸长耳朵，假装无所谓地仔细偷听。

其实根本用不着偷听，吴穷嗓门之大，无论游泽坐在哪里都听得见。

“说半天，你们一点诚意都没有，什么叫只有云茧音乐才是游泽这匹千里马的伯乐，什么叫只有凌君杰才能听懂游泽的歌曲，知道郭云海的助理是怎么谈生意的吗？”

吴穷越说越起劲，时而手舞足蹈，时而皱眉叱问，好像电话那头的人就在他的面前一样。

“我一点头，他就打钱，五十万一口价，这特么才叫伯乐，这特么才叫有诚意！”

游泽听的是目瞪口呆，吴穷的口才一直可以的。

不然游泽也不会选择加入无穷娱乐。

记得几个月以前，游泽刚在直播平台火起来那会儿，好多网红经纪公司争相发来签约邀请，开出来的条件都异常丰厚，动不动就是日进斗金，粉丝百万，一夜红遍全国。

只有吴穷拉着游泽讲了三天网红经济的好与坏，直播时代的红与黑，以及应该如何趁势闯入娱乐圈，把自身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击中人心。

当然，吴穷给出的条件也与众不同。

很简单，就三点：贴身美女经纪人，所有收入游泽拿九成公司分一成，没有大额收入以前还可以补贴饭钱和房租。

当时一听，以为是天上掉馅饼的骗局。

事实也是如此，贴身美女经纪人，贴身不贴身不知道，少了梨花带雨的娇羞加成，美女二字搁在吴湘身上，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九一分成的说法看似美好，前提是无穷娱乐能帮游泽赚大钱，不然从本就微薄的收入里面抠出来一成分给公司，图什么呀?

不过补贴饭钱和房租着实帮了游泽一个大忙，毕竟跑龙套和街头卖唱的收入实在不堪入目。

刚坐下没多久，川菜馆的服务员就开始上菜，鸡肉鸭肉猪肉牛肉什么都有，蒸煮炖烧的个个麻辣爽口，桌子中间再摆一长盘，一大条烤鱼焦香四溢。

好丰盛的一顿午餐。

这时候，吴穷挂断电话，一筷子夹起几块爆炒牛肉，狼吞虎咽完，又开口问道：“今天啥情况啊，好几个公司打电话过来说要买断《七里香》这首歌。”

游泽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吴湘没跟你说，你也没问清楚什么情况，就胡侃海吹了这么半天？”

“谈生意嘛，我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本事。”吴穷说起话来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云淡风轻，“再说了，区区五十万的生意，压根没有你来我往的阴谋诡计，哪里需要知根知底。”

吴穷是滨海市本地人，除了拥有无穷娱乐那一整栋大楼，他还是附近好几家店铺的东家。

五十万对于他来说，确实只是“区区”。

有钱人不爱风花雪月，就爱做生意，他的想法很简单，开一家娱乐公司，好好培养个大明星出来，争取在这几年把不务正业二世祖的头衔彻底甩掉。

“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吴穷追问道。

吴湘不爱吃肉，女孩子嘛，减肥是日常，她解决完小半条烤鱼，才心满意足地说起了节目现场的情况。

听完之后，吴穷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幸好我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立马接受那些人的报价。”

“没有接受，为什么呀？”吴湘心疼道，五十万，那可是五十万。

吴穷一脸嫌弃道：“你这个经纪人也太天真了吧，好好想想，凌君杰对《七里香》是什么评价，惊为天人四个字是随口说出来骗节目效果的吗？”

“啊？”吴湘懵懵懂懂。

“五十万真的太少了？”游泽也是一知半解。

吴穷摇摇头道：“单单一首歌肯定卖不了那么多钱，你又不是什么知名歌手，他们愿意拿出五十万，买的应该是节目播出以后，《七里香》的真正价值。”

手机铃声响起，吴穷直接关机，笑道：“接下来几家公司的电话都是云茧音乐和百川娱乐放出来的烟雾弹，他们的报价也不会比五十万再高了。”

游泽顺着吴穷的思路稍稍一琢磨，好奇道：“要是事后发现我的歌不值五十万，会怎么样？”

吴穷淡淡道：“不会怎么样，他们有钱任性，输也只是输一点小钱，换句话说，现在我们不接受五十万的报价，到时候也可能会心疼好久。”

游泽大概听明白了，当明星也是做生意，从今往后这样的大坑小坑，肯定不会少。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要不让你自己来做个选择吧，稳赚不赔的五十万，还是赌一把大的？”吴穷将决定权交给游泽。

这下游泽可得好好考虑一番了。

话说回来，五十万究竟是多少钱？

老老实实上班，一个月攒一万块钱，五十万要攒四年多。

换成现金，一个不大不小的购物袋就能装下，五十万拎起来有点沉而已。

拿去买车，五十万可以买奥迪宝马奔驰。

回老家结婚，五十万只够彩礼钱。

在滨海市，五十万最多买个五平方的厕所。

……

把脑袋里的想法打出来就几行字，五十万原本也就三个字，好像的确很少。

但是如果脚踏实地，给一个普通人五十万呢，好像又多得令人发指。

越想越歪，再想下去，千言万语也道不尽，游泽哪里需要想这么多，最最简单的方法，自个儿问自个儿一句，《七里香》只值五十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