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随着一杆金枪的徐抗一声令下,稍微靠后的五千弓箭手拉弓如满月,顷刻间漫天箭雨就落到北辽边关城楼之上,不少没有来得及反应的北辽军士直接身中数箭,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在崤东,但凡听过徐抗名号的人,都知道他打仗素来以迅捷著称。
所谓迅捷,则是要我军气势大振,以绝对碾压的姿态摧毁敌军防守的决心,方能胜的迅捷。
弓箭手的箭雨刚过,少年英雄便首当其冲,身先士卒带两队铁骑向北辽边关城池的正门从两个方向冲去。
在两队铁骑的掩护下,步兵扛云梯飞速前进攻城,攻城车也在后缓缓驶来。
北辽城楼上的两位主将,年轻时跟着秦枭一同远征四方,见惯了杀戮,即使知道这是必败之局,很难有转机,却毅然而然迎战。
“听我的号令,放箭。”
所谓战争,讲究个礼尚往来,崤东的弓箭手刚一波攻势而过,城楼之上的杜建贤就拔剑施法号令。
一时间,城楼上箭雨如九天之上银河落下,密密麻麻一片,夺目炫彩。
底下黑袍少年一枪赫然挥洒,折断了许多向他飞来的利箭,然后朝后大喊道:“兄弟们,夺封侯爵赏,就在今日。破敌城门,只在片刻,都给我冲。”
“杀,杀,杀……”
闻言,底下攻城稍显落后的士兵急忙向前赶去,前一波登云梯攻城死去的兵卒刚刚死去,下一波就急忙垫上。
被天上箭雨射穿胸膛,奋力用攻城车撞击城门的军士前一刻死去,后一秒便来更多的兄弟顶上前去。
一时间,痛苦的惨叫声和酣畅的狂吼声响彻天际,大散关悬崖底下的苍狼也似乎知道了上面战场的惨烈,纷纷怒红着眼睛朝天咆哮。
崤东好不容易有士兵顺着云梯踏入边关城楼上,却被北辽的士兵用滚木垒石砸下,摔的头破血流,没有一点生气,但是后继而上者,完全没有半点畏惧的神色,踏尸前行,心不畏死。
渐渐的,崤东城池上空箭雨落下的速度慢了许多,因为城中的羽箭和滚木垒石,已经不多了。
同时,边城城楼四边的大门,也已经被攻城车击撞的摇摇欲坠,烽火燃不息。
所谓杀人诛心,徐抗向来喜欢屠城,等大军都集结在四边城楼脚下厮杀时,才为崤东后方的投石车腾出位置。
数十个汉子推着一座大他们身体数十倍的攻城车缓缓前行,一座又一座攻城车终于在大散关铁架桥之前巍峨耸立。
装好边缘燃烧着一层黑火药的硕大巨石,随即发射而出。
数十颗大如小山般,燃着熊熊火焰的巨石,在天际飞翔,直落北辽边关城头,似婉转回旋的落霞一般灿烂。
看到眼前大如牛斗在天际翱翔燃着烈焰的巨石,霍承辉急忙呵斥道:“大家赶快闪开,城楼上已经不能再待了,赶快去四周城门防守,千万不要被贼军破城。”
“大家快做好四门防御,快去。”满脸是血的杜建贤也急忙发号施令。
“得令。”虽然知道是必败的局势,但是北辽城楼上无一人有胆怯神色,皆以两位主将的号令马首是瞻。
因为他们知道,这座城楼之后,就是他们北辽的土地,后面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妻儿,还有北辽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们,必须在此坚守,至死不休。
忽然一颗燃着火焰的巨石砸到城楼之上,轰轰烈烈,仿佛脚下的大地都为止颤抖,有不少没有来得及下城的军士,都被砸死在巨石之下。
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巨石朝城楼砸下去。
不过片刻,原来高耸巍峨的城楼,已经变得支离破碎,无数碎石残屑从破碎的城楼上落下,整个城楼上空燃起了熊熊火焰。
越来越多的崤东军士攻破城楼,这座孤城,显得摇摇欲坠。
突然,一人一枪一马的徐抗从万军从中冲到了北辽城关摇摇欲倾的正门之前,大喝一声:“兄弟们让开,别伤了大家。”
随即他们便明白了徐抗的意思,然后向城外退去,为少年英雄腾开冲刺的距离。
“喝……”
少年驾马转了一个圈子,从远处大喝一声,右手紧紧锁死长枪,以苍鹰俯瞰大地之姿奋力朝边关正门冲撞而去。
少年身下的白色骏马越加疾驰,顷刻来到城门之前,但依旧还在加速前行,踏出的土尘淹没了众人的视线。
少年手执金枪,一枪出,城门破,一尺宽厚的城门被少年一枪穿透,少年奋力从长枪尾端一拧,两扇原本就有倾倒之势的大门彻底粉碎。
但是少年依旧没有停下,骏马更加卖力,踏着城中北辽无数军士的脊背,白马先朝空一跃,而后加足气力,朝人群中横冲直撞。
少年挥动金枪,枪芒所至,溅起一阵阵血雾,少年横冲直撞,明明在乱军当中,却如入无人之境。
无数崤东将士朝着正门厮杀而去,其余三门,不攻自破。
徐抗说的不错,破北辽边关的这座城楼,从始至终,不过用了半个时辰尔尔。
破城之后,当然是惨无人道的屠杀。
徐抗从来不允许自己手下的士兵投降,同样,他也不会接受对手的投降。
就像他说的那样,战争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总要死人的。
崤东其他地方的规矩徐抗不管,但是他军旅之下,皆以砍杀贼军数量作为论功行赏的资本。
所以破城之后,崤东将士便你追我赶地踏入城中,斩杀北辽将士的首级挂在腰间。
还有些崤东将士,直接将自己的战袍脱下绑了个口袋,用以盛装北辽边关军士的人头。
这一颗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可都是他们升官发财的资本。
最后,这场大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草草收场。
离地面几百里之上,少年剑仙阿澜和他旁边的白衣少女一起看着底下战火纷纭的边境之地。
前者有些淡然,阿澜虽然一直以少年模样出现在世人面前,但他活过的岁月很长,见过的人事更多。
以至于他有时候也想不清自己到底多少岁了。
在他活过的这些年月里,见过了太多王国颠覆的惨烈场景,那个时候才叫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今日边关的杀戮,在未经人事的小狐狸看起来,或许有些惨烈悲壮,但是在阿澜眼里,也就这样吧。
打仗,总会死人的。
从他们参军的那一天,就该想到这个结局。
阿澜垂眸,并不可怜死去的北辽将士,也不憎恨这些凶煞如狼的崤东狂徒。
因为他知道,曾经的边关,北辽将士也曾这样无情剥夺过崤东守将的生命。
而将来有一天,崤东今日这些凶煞的将士,也会在别处,遇到更凶猛的军队,被他们蹂躏。
这,就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