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冷冷地说道:“既然一开始就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现在有何须多言。”
贺大不大在意地“啧”了一声,说道:“不同你说,不过是怕你不同意罢了。”说完似是无意地瞥了季清欢一眼,目光微滞,随即恢复如常,他正要离开,贺四走了过来。
贺四手里提着一幅画了一大半的牡丹,当着贺书礼的面拿给贺大看,问他:“大哥,我这画稿如何?”
贺大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点了点脑袋,称赞道:“啧啧,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画画的天赋,说实话,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找了名师偷偷的在练习?”
贺四哈哈大笑,道:“不过照着书本钻研,时常临摹罢了,若有名师点拨倒好了。”
季清欢扯了扯嘴角,大家都心知肚明,贺四肯定是早早的就从别处打听到牡丹宴的事儿,知道会作画,提前练习了画牡丹,典型的商业吹捧而已,没几分真心话。
贺书礼扫了一眼贺四手里画稿的背面,轻哼一声,面露不屑,贺四这般显摆,不过是记恨当初慕容先生在侯府做西席时,只偏爱他罢了。
贺四本是有意给贺书礼看的,自然也看到了他的表情,便放下画,敛起笑容问他:“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背靠着轮椅,贺书礼稍抬下巴,双手闲闲地搭在扶手上,冷着脸道:“没想到还真有献丑的人。”
尚有外人在场,贺四被贺书礼这样侮辱,立刻动怒,竖起眉毛,朝贺书礼冷嘲热讽道:“我是献丑,今日能在兄弟姊妹面前献,明日还在恩师上峰面前献,那三哥你呢?”
因为京都有律,伤残者是不许参加科举考试,不可为官,所以在这宁阳侯府里,贺书礼便等同废人,幼时在有才名,放到现在却无任何作用。
青筋悄然爬上贺书礼冷白的手臂,他目光阴沉地看着贺四,眼神像要吞噬了贺四?
季清欢同仇敌忾地看着贺四。
残疾人不能参加科举这一点她是知晓的,她到底是贺书礼的丫鬟,这会子也已经转变了思想,便暗骂贺四市井嘴脸!小人行径!没什么本事就会欺负一个残疾人!还不如贺书礼呢。
贺大拉开贺四,黑着脸训斥他:“老四,管好你的嘴。”
贺二也停下手中的画笔,负手前来,端着兄长的身份,面色严肃道:“今日有外客在此,自家兄弟闹什么笑话给人看?”
贺二冷眼看了贺四一眼,他道:“还不快回去作画,等香熄灭了,你便把彩头拱手送给老三好了。”
贺四瞪了贺书礼一眼,这才不甘心地离去。
贺二目光温和,他盯着贺书礼道:“今日是专门为了你的举办的宴会,是你的好日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凑到贺书礼的耳边,贺三小声道:“老三,你也太不给他面子了。”顿一顿,他露出一口白牙道:“不过我喜欢,嘿嘿。”
贺书礼滑动轮椅,后退一步,冷着脸没有搭理贺大和贺二,等两人走了,他才吩咐萧山:“推我去桌子那边。”
眸光发亮,季清欢提着食盒跟上,忍不住在旁边殷勤地问:“三爷要不要吃些糕点补充下力气?”她巴不得贺书礼狠狠地打肿贺四那小人的脸!
贺书礼面无表情地提起笔,没有说话。
两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贺书礼的画作早已完成,贺大随手画完之后,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向,走过来瞧了一眼,瞪着眼睛,满目都是惊艳之色。
看了好一会儿,贺大才明白贺书礼真正的用意,贺三可真是太随心所欲了,半点手下不留情,这幅画若展示出去,贺四的脸都没地方放了,他低声道:“老三,不可如此。”
贺书礼揭起画纸,淡声道:“我又不抢和田玉。”
就因为不抢,才更让贺四没有脸面。
看着纸上的画,贺大一把摁住贺书礼的手腕,肃然道:“书礼,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惹恼老夫人,恐要背上不孝的名声。老夫人一向疼爱你,你这样做岂不是寒了老夫人的心。”
兄弟二人较着劲儿,贺书礼因为自身条件,到底不敌兄长,被按得动弹不得。
季清欢却是知道,贺书礼只要大声说一句“既不许我参加,为什么要说这是专门为我举办的”,便可解围,他不过是念在亲兄弟的情分上,不想让贺大难堪。
而贺大却仗着兄长身份和正常男人的力气,各方面地压制贺书礼,只顾侯府和其他人的面子,从不考虑贺书礼的感受。季清欢在心里替贺书礼感到忿忿不平。
贺书礼正与贺大僵持得厉害,便察觉到后背有一只手,力气小小地扯了扯他的衣裳,闭着眼都能猜到,肯定是季清欢,然后他便听她装模作样地劝道:“三爷,大爷说的是,奴婢替您把画拿去处理了吧。”
贺书礼沉默了片刻,才松了手,因刚刚太过用劲,他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指尖也微微地颤抖着。
贺大终于松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看了贺书礼一眼,温声说:“今日委屈你了,我库房上好的玉石,随你挑好不好。”
季清欢听了这句话,在心里愈发鄙夷,打个巴掌再给一个不怎么甜的枣儿,这么低级的手段,哄小孩儿呢!
季清欢等画作干了,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悄悄退出去,随后空着手回来,睁着眼睛说瞎话:“大爷,画我扔了。”
贺大怎么也不会想到,宁阳侯府会有这么大胆又不怕死的丫鬟,点点头,便走了。
贺书礼把玩着指头上的戒指,沉声问:“画呢?”
季清欢与贺书礼本是比肩站着,这时她走到他前面,手伸到背后,指了指她的小蛮腰,意思画被她用帕子竖着系在腰上。
贺书礼嘴角微动,到底没有说什么,只吩咐萧山站过去一些,替季清欢遮掩一二。
两炷香烧完了,贺老夫人她们也说完了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