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沿着河道走,江舟遥举着耳坠看来看去。
“这墨玉是假的。”时夜生不紧不慢的说着。
“我当然知道了。”江舟遥小心的收起来,“这小摊贩怎么可能会卖真的墨玉,还这么便宜。”
她看向时夜生,“不过我同大人出去时不会戴的,不然别人会笑话大人的。”
“喜欢便戴,管别人做什么。”时夜生轻声道。
江舟遥笑了笑,忽然看到了前方的老槐树,“那个,那个…”她一时有些结巴,底下有许多人在挂着布条,微风吹动,一块布条缓缓的掉落下来。
江舟遥赶忙去捡,上面写的希望能娶到他心爱的女子,留名是一个男子。她无意去看别人的隐私,赶忙又帮他挂了回去。
江舟遥看着四周的人,朝时夜生道:“大人,要不要帮你求个姻缘?”
“何必把人生大事寄托在这种无用的地方?”时夜生淡淡的说着。
江舟遥听的无趣,只好与他继续往前走了。走了不远,却忽的发现前方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进退不及,江舟遥瞬间反应的把时夜生扯到一旁的巷子里。
巷子逼仄,两人紧挨着,江舟遥抓着时夜生的手臂,一抬头便对上了时夜生的眼神。
“我看到了。”时夜生附在她耳边低声道。
江舟遥有些尴尬的放开了他的手,悄悄看去,时夜生好像没生气。
那是秦秋与晏九霄,正说说笑笑的往这走呢。这城里这么大,江舟遥没想到能在这碰上他们,脑子一卡壳,便直接拉着时夜生躲了起来。
看着他们二人走出了很远,江舟遥才走了出来。她回头看着身后的时夜生,支支吾吾的:“大人…我…”
“晏九霄又认不出你,你躲他干什么?”时夜生有些无奈。
江舟遥这才知道时夜生是认为上次她刺杀晏九霄,担心被认出来才这么做的。
“呃…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江舟遥讪笑。
吹着夜风,江舟遥与时夜生走在回府的路上。
近日朝中多事,总有人想借着来打压时夜生。时夜生在朝中的党羽,有一大半是他父亲留下的,他父亲过世之后,朝中更多人想趁此铲除时党在朝中的势力。
以秦秋父亲秦甫阁为首的官员们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好在如今没被抓到太多把柄,对时夜生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又过了几日,用过晚膳,时夜生让江舟遥去他书房一趟。时夜生敲门进去,便见书桌前站着一个高瘦的男子,他身着黑衣,一脸淡然,看到江舟遥进来后也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江舟遥反应过来,这是时夜生的贴身侍卫,万煊。她与万煊一直跟在时夜生身后,三个人的脸一个比一个冷,经常被骂道阎王和他的黑白无常。
“事情办妥了?”时夜生坐在书桌后,抬眼看向万煊。
“回大人,都已处置妥当。”万煊微微低头。
万煊亲下江南,足足去了一月有余,解决的应该是去年冬日里粮草赈灾一事。
最近总有人拿这事来大做文章,皇帝相信时夜生,但内心还是有几分疑虑,派人去查了查。万煊已经把地方官员和朝中派去调查的官员都打点好了。
江舟遥心里暗暗啧了一声,外头忽然有下人来报,程向文求见。
“让他进来。”时夜生把书卷丢在一旁。
一个蓄了胡子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行了礼,“时大人。”这人是京城的一个大商贩,经常与朝中大臣打交道。
时夜生喝了口茶,“何事?”
程向文吩咐下人拿进来,那下人搬了一块玉石,玉石不算大,只有胸口那么宽。程向文笑了笑,“大人,这是西域开出来上好的冰玉,世间少有,专门来送给时大人。”
时夜生脸上带了些笑意,“有劳你还想着我。”他看向万煊,“收下吧。”
“是。”万煊上前接过。
程向文又道:“近日在都城的生意,还得请大人多帮衬着。”
时夜生点点头,“那是自然。”
两人寒暄了几句,程向文便离开了。江舟遥看着那玉,通体脆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时夜生看向江舟遥,道:“去找个玉匠来。”
“是。”江舟遥点了点头。
第二日找了玉匠回来时,见着万煊在院中练剑。他的手腕转动剑柄,一阵声响过后,院中簌簌落下一片落叶。颇有几分时夜生的气魄。
他的剑端指向江舟遥,“你多久没练剑了?”
“我手伤了。”江舟遥万年不变的理由。
“一个月了还没好?”他冷冷看着江舟遥,“这些日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想做什么?”
他们二人的关系好像一直都很冷淡,江舟遥看着他比时夜生还渗人。她装作无所谓的转身,“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再过了些日子,到了皇帝生辰的前一日,三人一起进了宫。
当今皇帝信佛,生辰那日要专门前往城郊的长宁寺祈福,今日便先办了寿宴。
书中会有反贼在回宫途中刺杀皇帝和一些官员,大概是些前朝遗民。晏九霄为了保护皇帝而受了伤,不过没什么大碍,秦秋会去照顾他的。皇帝也没出什么事,所以江舟遥决定当什么都不知道,毕竟这事透露出去她自己也解释不清。
各个大臣送了寿礼,江舟遥觉着其中一块玉石有些眼熟,细细看去,这不就是那日程向文送来的西域冰玉吗?
那玉被雕成了一个若隐若现的腾龙形象,一晃眼看去真有些仙龙的气势。
皇帝果然注意到了这份别致的寿礼,问了问身旁的太监,才知这是时夜生送上的。
他确实有兴趣,吩咐着下人呈了上来。那玉没有仔细雕琢,只是个大致形状,江舟遥却觉着这样已经够了,再多了反而会损失美感。
“皇上,这是西域难得的冰玉,微臣观其有几分腾龙之势,便请人打磨了一二,特此来献给皇上。”时夜生举着酒盏。
皇帝果然很高兴,笑道:“爱卿有心了。”他看向时夜生,有些感叹,“与你父亲真是越来越像了。”
江舟遥觉着时夜生脸色微变,但他还是笑着,“家父为皇上效忠一生,微臣也愿尽些薄力。”
书中写着时夜生与他父亲关系一直不太好,即使他父亲已经过世多年,但还是不爱旁人在他面前提起。
席间闲谈,太后看着晏九霄,道:“九霄,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想着找个媳妇呢?也让你父亲少操点心。”
晏九霄是晏将军之子,晏将军与太后沾亲带故的,关系极好。她看向席间一位姑娘,道:“依哀家看,于氏姑娘就很不错啊。”
那姑娘羞红了脸,低着头坐在她父亲身侧。
江舟遥往秦秋那边看去,她果然揪着手帕,有些不在意的,却又总往晏九霄那边瞧去。
“太后娘娘费心了。”晏九霄笑了笑,“这事情急不来。”
“微臣听闻晏家公子与秦家小姐关系很好,若是能促成一段良缘也不错。”时夜生品着酒,淡淡的说着。
此话一出,晏将军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晏秦两家本来就不太交好,再者说男女没有婚嫁便走的这么近,传出去更不好。
书中后半段两家为了一起对付时党,关系虽然有所改善,但此时还是处在剑拔弩张的情况。
江舟遥乐得看男女主的热闹,这会儿却被时夜生的话吓了一跳,怎么一个没看住就这么能闹腾呢?
她看着时夜生空着的酒盏,悄悄推了推坐在他身旁的宫女,意思让她赶紧倒酒。
喝酒能堵着您的嘴吧。
好不容易才等到宴席结束。江舟遥与万煊跟在时夜生身后,今日他们宿在宫里。
下人打了热水进来,江舟遥正想回房休息,时夜生却叫住了她:“伺候我沐浴。”
“不是有宫女吗?”江舟遥抱怨着。
时夜生看了她一眼,江舟遥便赶忙跑来,“是是是。”
江舟遥把衣裳挂在屏风上,站在屏风后等着时夜生沐浴。她轻轻打了个哈欠,也不知这些宴席是怎么做到天天办还不厌烦的。
“大人…上次水灾…”江舟遥迷迷糊糊的说着。
“拨款早就发下去了。”时夜生的声音传来,伴了阵阵水声。
这她当然知道!只不过层层剥削,不知真正发放到灾民手里的有多少。
听着江舟遥没出声,时夜生又道:“我吩咐下去了,十万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真的?”江舟遥瞬间清醒,差点就想冲进屏风里了。
“你都以我的名义施粥了,我再去吞银子,影响不好。”时夜生闭着眼睛,靠在木桶边。
大人做得好啊!江舟遥快感动哭了,这些日子的努力果然没白费。虽然时夜生嘴上这么说着,但江舟遥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转变的。
“大人果然为民着想。”江舟遥抓紧拍他的马屁。
待时夜生沐浴完毕,江舟遥帮他穿上了衣裳。还好时夜生背对着她,看不到她全程闭着眼睛的表情。
江舟遥吩咐下人倒了水,熄了桌上的烛火,道:“大人,我下去了。”
黑夜中时夜生“嗯”了一声,江舟遥便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卧房去了。
她沐浴完后已经是子时了,刚刚还困着,洗了个澡便精神多了。
江舟遥看向床边的剑,这些日子每天夜里练剑,也不知长进了多少。她听着外头没什么声音,便悄悄拿起剑,在房间里练着。
估计只是学了个把式,骗骗外行还好,要真是让时夜生与万煊看见了,一眼就能瞧出来。
翌日清晨,朝廷官员们便随着皇帝浩浩荡荡的上路前往长宁寺了。
平日里长宁寺香火旺盛,时夜生也经常去祭拜。时夜生十分信佛,在府中也设有佛堂。
江舟遥只当他是亏心事做多了来寻求庇护。
江舟遥在马车里伺候时夜生,万煊骑着马跟在后头。
马车里备有绿豆汤,喝着解渴。时夜生不爱吃这些甜食,一口也没碰,倒是江舟遥连喝了两碗。
很快便到了城郊,江舟遥抬眼望去,长宁寺足有九十九级台阶。太监扶着皇帝登了上去,时夜生信步跟在后面。
好在现在是清晨,天气不太热,众人没走多久便登了顶。
住持领着弟子正在寺门等着皇帝,他们行礼后便迎了众人进寺。
山间空气清新,庙堂庄严。进了大殿,空中飘着浓厚的香火味。
下人们在殿外等候,江舟遥等的无聊,便趁他们不注意在庙里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