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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卿闪现在酉都皇城正中心,她腾跃至空中,脚下是一片弥漫着浑浊之气的废墟。她化出一颗夜明珠,抛向天空,光辉瞬间笼罩整个酉都城,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结界。这座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巨大能量的城池,在逐渐消散的光雾中一点一点恢复建筑原貌。但死去的人、鸟、兽、虫只能化为星星点点灿烂的光辉,和着蓝色烟雾聚成几股能量流,回归到羽卿身上。因为城池的影像与景观布局可以依着所有死去的生物记忆互相补充然后重塑,但个体生物的记忆是独有且交错的,依托微弱难以补齐,想要在短时间重塑万千生命并隐藏他们已经死过一次的记忆实在不可能,羽卿只好让他们化为原始能量之态重回她身。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了招雨诀,接着四方之水聚集在酉都上空淅淅沥沥洒向此方大地。

巨大的能量是从一座不起眼的小宫殿喷发的,她落入那座宫殿,踱步于此中均能透过户牖看到院中那棵开得正盛的合欢树,奇怪的是这精致的宫殿像很久未有人居住。羽卿每走过一处,该处空间就如洗涤过一般,变得丝尘不染。

约摸一刻钟,屋外雨停了,夕阳余晖烘干淡薄水汽。羽卿至院中,正厅门上牌匾有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栖合居。她对此院落施加隐灵之术,看到一个男人牵着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女孩站在牌匾下,说到:“你母后近日便要临产,可是身体仍然不好。”男人的手紧了紧,继续道:“这所宫殿离后宫远,离朕的书房近,以后便是你的寝居。欢儿,你看,那是父皇为你题的三个字——栖合居。院落正中是命人移栽过来的合欢树,此宫虽小,但朕放心。”

女孩似懂非懂的答道:“欢儿谢父皇。”

男人看向女孩的眼神里充满宠爱,“欢儿要有弟弟妹妹了。成为姐姐后可不能一直黏着母后耍无赖了哦,要为弟弟妹妹们竖起榜样。”皇帝的声音十分的温柔,小女孩使劲点了点头,用甜甜糯糯的声音答道:“父皇放心,栖欢知道了。父皇是为了保护儿臣和母后还有小宝宝,才让儿臣单独到这边住。前日,栖欢晕倒,母后差点滑胎,定不是意外。欢儿会和父皇一起保护母后,定不让坏人伤害小宝宝!”

男人笑了笑,松开了手,蹲下捏了捏女儿肉肉的面颊;“欢儿,你啊管好自己不让父皇母后担心就行。你母后那边有朕,现在所有人重心都在你母亲身上,父皇不想前日之事重演,只要你在这里不出事就是对小宝宝最大的保护”。

画面定格在此处,羽卿绕到他们的身前,视线停在了女孩的左手上,中指指尖右侧有一朵小小的白色合欢花胎记。羽卿了然,手一挥画面消失。

“这个女孩,不该离开东云国。”宇宙时空皆有其自然生成之律,若突生变故,其律毁,必将生灵涂炭社会颠覆。虽然这些对于羽卿来说是可重建,但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世界又坍塌毁掉,她于这片大陆就像一个人在守护他的劳动成果一般。

夜幕降临,在夜明珠柔和的光晕之下,酉都变为了一座空城没有一点活物扰动之声,只剩能量流动的窸窣声。

她从殿中携来一张柔软洁白的毛草垫子,搭在院中巨大合欢树斜干上,一跃便躺了上去。身周的能量流源源不断地汇入。想到收集完它们还得一盏茶的时间,这些能量到底是怎么来的?这还是个迷,不过当下最要紧的是怎么解决酉都现下的光景,用最快的速度将影响降到最低。

酉都城作为东云国的首都,每日的商客来往是在这片大陆排行前五的。推算幻灭刚开始发生时间应在今日午时,第一次小波动毁了大半皇宫,而又于未时发生了更大的能量爆炸致使方圆十里只剩废墟,可若明日开城门前,酉都城不能照常运转,那么此事将会被百里外前来的商客知晓,知晓后传十传百后果不堪设想,必定会在这个世界引起轩然大波,这是万不能的。

羽卿心中一叹,她不想再用时间倒退这项能力,实际上倒退时间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不过用完此法后,要处理的后续问题却是最难的。因为她倒退了时间后这个已经发生能量爆炸的大陆就会成为长云大陆衍生出的一个新世界,新世界的起点即是能量爆发的那个岔路口。

通俗来讲,如果将时间进程比作一棵树,正常运转的长云大陆是已经有着两千年历史的母枝,羽卿则在幻灭那个时刻点重新引出来一条新的枝丫向另一个正确方向发展,而发生幻灭事件的那半截枝丫长度是从幻灭到现在她倒回时光这一刻,她需要将这只原本的半截“折断”。可是“折断”何其难!为了不让两片大陆互通,她必须耗费很多精力,绞尽脑汁,这样长云大陆才能真的“正常生长”。

但与原本所解决的问题矛盾的是,被“折断”的大陆年龄永远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而且处于静止状态,若将其毁灭还是相当于毁了一方世界千千万万生灵,这便是残忍的“存在即是事实”的道理,一件事发生就必然会留下痕迹,纵使时间倒退,还是有它的痕迹,所以万事万物要向前看,承认已经发生的,并用未来行动弥补过去损失才是正理。

总之,使用时间倒退有太多复杂的牵扯,羽卿捏了捏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尖,叹道:“已经有两个平行大陆了弄得我头疼不行,所以,绝对不能再使用时间倒退这种坑人磨心的法子!”

羽卿揉了揉自己的眉骨,自言自语:“那换一种委婉的法子吧,虽然现在麻烦点,但也省去以后的许多事。”

该找谁呢?咦,当初我离开时在此大陆设置的十二异人都有哪些天赋来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唔,好像有“记录”,是专门设置来管理异人名册和行事的,先把他唤来了解了解情况。

她使了个牵引诀,相隔千里的一座浮岛上,巨大石壁的第十二行银色“记录”字迹闪了闪。而羽卿面前并未出现任何人。

“奇怪,记录怎么会没有人。以前跟灼灼千叮咛万嘱咐的记录定要有人的呀。”她皱了皱眉头,又用了“量算异人”的牵引诀,“量算”的工作是计算每位异人能量的支出和回收,和“记录”同属于“律”部,当初设置“律”部的目的就是用来规范十二异人和督察异人行事。

到此刻依然没有人被牵引来。躺着的羽卿坐了起来,十二异人如今没人管了?接着她又使了个“穿越异人”的牵引诀。浮岛石壁上刻着穿越的金色字体闪了一下,正在长云大陆海拔最高的湖——世镜湖边开导完自己的师妹孟念的云琅莘,前一句刚感叹完孟念“不愧是最雷厉风行的惟宇者——”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巨大的牵引力给吞噬了。”

待他神识清醒,睁眼既是一帧绝美的景象。

这是一个占地略少但设计巧妙的院落,在他身前约十五步处一棵巨大的合欢花树的斜干上,铺着白绒羽毯,坐着一位青衣潋滟的绝世美人,美人的双腿自在垂下,丝柔纱裙荡漾在半空之中。向上望去四面八方的能量光流汇聚其背,整个世界漂浮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合欢树也在她的光辉照拂下如同碧波光粼般闪闪耀眼。

他难以置信地眯了眯眼,再聚焦时,心中一震,真的是能量流!作为惟宇者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能量流是什么,所有异能施展的根本。而眼前这位女子,却像一个无底黑洞一般承载着这源源不断的能量流,竟然还是真身承载!

羽卿眼前那白衣云氅,丰神俊朗的男子堪堪站稳后脸上划过惊异的神情,却又立马面无表情、镇定自若地向前走来。沉香木屐踏着青石板的声音显得尤其悦耳。男子近前,有礼的拱手问到:“请问姑娘是谁,来自何方,为何把我牵引自此处?”

“不错,”她点头称赞:“能知晓牵引术可引人之人,说明浮岛的上古书籍已经尽数了解。”

“姑娘知浮岛?”浮岛的存在算得上是这世间最大的秘辛了,那是一座可能漂浮在长云大陆任意一条河流上或浮现在大陆之外的任意海域上的一座奇异岛屿。“那您是问尽阁的苏盏前辈吧。”云琅莘略微一笑,更是恭敬了几分。羽卿嘴角轻轻上扬,“哦?你如何推出?”

云琅莘恭敬答道:“师父曾说世间有五位与他同辈,其中有两位是我的师叔,另外两位女子与他不相上下。便是云锦山上九重问尽阁里世人号称医仙的苏盏和长云大陆唯一一座屹立千年不倒的城池——巧笑城建立者君灼。君灼姑娘我曾随师父见过其真容,但是苏盏前辈却从未见过,因此,推断您是苏盏前辈。”

“你自带一身浩气,心思缜密,若我是这世上人,便也会看透吧?”羽卿好笑道,“不过这就怪了,你称灼灼为姑娘,却称盏盏为前辈。更有趣的是你师父说有五位和他同辈,还有一位没有告诉你你就敢推断我是苏盏?”继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云琅莘蓦地抬头,“那一位这世上没有行踪,”恭敬的眼神迅速收去,表情微笑着却警惕地问道:“姑娘,是谁?”

羽卿见他如此模样,嘴角的笑意略微放大,声音依旧清冷:“倒是招收得不错的传人,拿去看看吧。”

云琅莘接住一份手札,是一份熟悉且不可伪造的手札。每位十二异人都有一份,手札如同身份象征,外人只可打开前两页,而只有手札的主人可以开启后面隐藏空间。隐藏空间里有说明册,写着作为该身份的异人所需要履行的责任,以及自身掌控的技能。此外便是能量存储器,它可以是任何形态,比如对于“记录”来说往往是一只毛笔,而对于“量算”来说可能是一只漏斗或者一只算盘。存储器可以随心所欲凭借异人的心情变换但必须是实物,它是异人使用能量的中介,和这份手札一样永远不会丢失,因为它们永封在浮岛空间,只有主人才能凭借意念用牵引术调动。

云琅莘乍一看封面,再怎么沉稳的面容也绷不住震惊的情态。封面是“无有”两个字!无有传人,十二异人榜首的无有传人,从异壁建立开始就一直存在且从不露身影,完全消失了两千年,就连苏盏、君灼、师父也找不到的、神秘到极致的无有传人!

他惊疑地翻开第一页,无有传人——羽卿,

再翻开第二页,“无有——十二异人之首,无论何时何地异人皆须听其号令。”

第二页的内容和所有异人手册一样,云琅莘立马恭敬万分地垂了眼,合上手札,双手奉上羽卿的手札,朗朗道:“无有前辈,恕后生无礼,冒犯了。在下是十二之一穿越——云琅莘,愿遵号令。”

羽一跃,身后的能量流光芒渐渐消失至无,她踱到云琅莘跟前拿过手札收了笑意,“唤我羽姑娘就好,酉都幻灭,我还差一步方可修复完毕。现下要你在东云国内挑出一位能当大任的之人,可稳此国,保其安然度过此劫免受动乱,且守口如瓶。”

云琅莘默了默,答道:“东云国三皇子。”

“对了,幻灭之意为灰飞烟灭,这座城以前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云琅莘一瞬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继而垂眸深思,“那就应是远在东云国东北封地的七王爷——晋升安。”

“好,此事就交与你,现在就将他带到正德宫大殿。”

“是。”

片刻前,一位刚品完风花雪月的风流才俊在梦中梦到自己会了腾云,被人拐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宫殿之中。熟悉的是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陌生的是那座宫殿除了他和带他飞越空间的男子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身周环境阴森萧条,所有光源来自夜空之中一颗离奇柔和的夜明珠。他顿时手脚发软,然后他不停地告诫自己,是在做噩梦,做噩梦,快快醒来,快快醒来。他用自己的颤抖的双手牵扯着身旁男子的袖袍,违背着自我意愿走在这空无一人瘆得发慌的宫殿之中。

到了正殿,身旁男子严肃地宣布:“从此之后,你便是这东云国君。酉都幻灭,此事保密。后续事务我会协助你处理。”

他万分惊疑:“什……什么?”

男子直视他惶恐的神情,嘴边略挂调侃之意:“以为在做梦?”

正说完,正殿大门处飞来窈窕天女落地后轻轻向身旁男子颔首示意,“带他跟上我。”

转瞬,三人到了酉都南城门,从南至北,从东至西。女子三步一跃,她每走一步,周身百米环境瞬时改变,空气变得清新,街道房屋变得有了活力与生气,更神奇的是凭空出现了一些全新的百姓,叫卖的,打杂的,拉车的,喝酒逛街的……这些人都定格在原地的,用着千千万万种相应的姿势。

羽卿的神思在安定下来的酉都城中再次核查着,最后停在酉都皇城的最高处——皇宫祭天塔尖上。塔下站着云琅莘和东云七皇叔。一个时辰,她恢复了酉都的繁华,好似一切都从未发生。可是,从前来过酉都的人当他们再临时,将会发现,整个城的人都不再是原来的人,那些人,有着不同的面貌,不同的名字,却在相同的地点以相同的方式存在着。而之前的酉都城民,那相关联的瞬间毁灭的记忆,都不知所踪,第二日,他们的君主也将换为东云的七皇叔继位,而如何平定整个国家的怀疑,这件重任就将落于眼前这位目光呆滞,嘴唇微张的七皇叔身上。

她一只手举过头顶对着天空明亮之处,嘴中念出“收”字,天边飞回的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四周结界顷刻涣散,变成了夜景,天空中的下弦月和几颗零落之星露出了惨淡真容。青衣女子飞身而下,“还以为在做梦?”

这位七皇叔闻言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感觉非常痛。他本是东云国一个不起眼的皇叔,纵然他有治国之才,可他的哥哥上任皇帝已然儿孙满堂,这宝座就算是轮着坐也不会到他,他只用收敛锋芒靠着自己的封地安稳度日即可。然而眼前这两人,这情景,到底怎么回事?他又掐了一下自己,真的很痛,许久,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剩下的事交给你处理了,这些百姓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但他们接替了以前生活在这里的人的部分记忆,不过大多数人记忆是混乱和模糊的,他们只能清楚记得自己住哪里和靠什么为生,并会在明日午时恢复意识和行动。”羽卿眺望远方微弱的北极星,“两件事,第一、不要引起动荡和战争。第二、十日之内处理好后续事情,然后到长古国三十九里合欢城与我汇合。”

“这……”云琅莘为难的挑了挑眉,心中震惊之外有好多疑问,例如既然这位“神仙”羽姑娘能恢复城池以前的容貌,为何不直接恢复以前生活在这里的人?却造出一批新的人,且这些仅是皇宫外的人,皇宫里依然空荡荡。再例如,这些凭空出现的新人是真人吗?现在的酉都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的?……等等问题正欲问出口,羽卿却转眼不见。他惊叹,努力平静了内心的万千情绪,略一思索后,旋转了腰间白玉骨珠也不见了人影。高塔阴影下只剩昏倒在地的七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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