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兵临城下(1 / 1)林月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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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天破,昏鸦闭,城门外的河流都结成了冰,将整座战场都冻结成了一片死寂。红衣将军策马率领十万兵马,杀气腾腾地阵列于离城外几十里里依次排开,暗云翻涌着,将士的心难以平静,每一仗几乎都是这样的,她甚至有些依赖于这样的感觉。

剑光掠过她的眼前,丝毫没有一分畏惧,这一仗,对她来说,是一定要打完的,她已收了十五座城池,这距离东庐城最近的玉宁关都已被她占为己有了,如若不破,那早晚也将会被东庐拿回来。

纵使她有万夫不当之勇,却没能奈何得了皓月剑的噬魂之力,这本是一把至纯之剑,却因杀伐太重,反噬她的心魂。

世间万物于她而言,便如清水煮粥般无味,至高无上的地位,功名利禄她都有了,连同苏离女子人人尽羡的美貌,还有绝世神剑皓月和月满神功都赋予于她一身。

她是苏离国名副其实的公主,也理应是先王燕臻的唯一继承人,但对于王位无感的她对于大臣拥护姑姑上位没有任何异议。踏踏实实做自己的公主,安然无恙一生也尚可,但姑姑却将燕臻的皓月剑赐给了她,并将苏离的军权交到了她手上,至今三年,日夜困于军务,一日不得清闲。

杀人,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从心生恻隐之心到无悲无喜冷血至极,只在短短数载,人人见她都避之不及,而能与她成为朋友的,却只有苏离城中的算命先生一人。

唯有算命先生重焱,愿诚心诚意与她交朋友,每置身于迷途,她便提上一壶酒去敲重焱的门,可也只有要紧时候,两人才喝的上酒。

燕风眠一如既往地在出征前去找重焱,重焱的小宅坐落在东庐城的隐蔽之处,宅子虽小,但是院里的景精致清雅,尤有远离世俗之感。重焱虽不入世,但心却在这世间,他比燕风眠年长十岁,相貌却十分显小,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公子哥。来求他卜卦之人,都必须亲自上门来寻他,喝上一壶好茶,再卜上一卦。

“风眠将军,好久没来找重某喝酒了。“

重焱摇着蒲扇,将手中的茶喝尽,别人找他喝的是茶,唯独燕风眠是来找他喝酒的。

风雪夜,狂啸声像苏离城外的狼群一般,唬得城内的男女老少皆闭门不出。除了畏惧寒风,畏惧狼群,他们更畏惧在路上碰见要去喝酒的风眠将军,她受人敬仰,却又与一切人与事都疏离。

苏离的英雄,有着万夫不当之勇,乱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士兵们亲眼看着于战场中的屠戮,对她又敬又怕,也正因为对她的畏惧,无人敢有一丝松懈,女子为尊的苏离,让诸国不得不刮不相看,但却成为诸国合谋诛之的对象。

“有我在,便没有人可以动得了整个苏离城。“她拨开面纱,小酌了一口。

“风眠将军,重某近日为你卜了一卦,但我知道你从来就不信这些。“

她笑了笑,给重焱斟上一杯酒,平日里她依旧身着女装,笑起来犹然另一番风情,只是眼神不若从前般有光。

“先生,愿闻其详。“

“大吉,也是大凶。“

她哈哈大笑,仿佛听了件好笑的事一般,重焱知道她并不在意。

“信与不信又有何妨,万事万物皆有两面性。就和这皓月剑一样,至纯之性,成就人,也会毁灭人,我让它沾满无数人的鲜血,必将让我付出代价。“

“你不怕吗?“重焱淡淡地问着,他总是在问着废话,而这些轻飘飘的话,只是为了让她走得更笃定些罢了。

“没有怕与不怕,只有做与不做。“

“你若心如明镜,便不会来寻我了。”

“先生说的是,先生,便是我的镜子。“燕风眠的眼中无光,只是浅浅淡淡地说着。

重焱会心一笑,认真说来重焱也不单纯是个算命先生,只有燕风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便是其他地儿逃命而来,化名为重焱。燕风眠交友随心随缘,她懒得动脑筋去区分真心假意,她的满门心思都扑在了作战上。

“如果苏离不强大,我母亲便不会日夜忧思,练邪功走火入魔,我也不必死守着这座城。”燕风眠这么说,但她心中仍有疑惑,母亲不在了,那么苏离对她又有何意义。

可她是苏离的公主,也是唯一继承人,但苏离的天下被姑姑燕微霜夺走,她没有异议,也没有反抗,诸位大臣都认为她需要一定的历练才有资格成为苏离的王上,便拥护燕微霜成为苏离的摄政王,而她迟迟无法继位,燕微霜上了台便将她母亲的剑交到她的手中。

“天下人说这是一把邪剑,你母亲便是因它而死,但皓月剑中却有着常人惧之的力量,只要善用它,便能与它和睦相处。”燕微霜在众臣的拥护下坐上了苏离王上的位置,理由是燕风眠少不更事,年幼仍需历练,燕微霜赐予她这柄剑,不若是将其推向了更危险的境地。

连破十五城,所到之处,遍地狼烟,都是些实力一般的小国,收归己有,便能足以震慑第一大国东庐,但九州的天,是该变一变了。

如重焱所料,苏离军大败,从天而降的一颗巨石,带着火光硬生生地落在了苏离阵中,巨石烧裂,这落雪天竟能燃起熊熊烈火,大军被打乱了阵脚四散开来,许多人都打滚着意欲扑灭身上的火苗。

“将军!将军。”身边的将士未寻得她,着急地喊着。

东庐小王爷李云起在城墙之上纵观大局,命人杀出城外,趁着苏离军自乱阵脚,准备打她个措手不及,苏离大军群龙无首,燕风眠不知所踪,巨石燃起熊熊烈火,将死去的士兵烧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小王爷带兵合围,当机立断,苏离副将公孙念白紧着召集全军撤退,艰难杀出重围,但时机已晚,眼看着将要面临全军覆没的之境,从烧的黑糊糊一片的死人堆中站起了一个身影。

她一手捂着胸口,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但屏息分毫,东庐士兵皆上前刺去。

她燕风眠,除非天诛,否则是不会死的,这次不死,也必将卷土重来。她拔出腰间的皓月,刺眼的光芒灼伤敌军的双眼,用尽力量一扫而去,十几个敌人便被剑风扬到边上,受重伤呕血而死,红衣将军燕风眠拼死抵抗,以一人之力震慑住敌人,苏离大军边打边撤,燕风眠双膝跪地,仿佛失去了方向,眸子里失去光,公孙念白将她提了上马,落荒而去。

十二月,东庐将嚣张跋扈的苏离大军打得落荒而逃,天时地利人和皆占之,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在交战中巨石从天陨落之象,恰好还落在了阵中,是天要亡苏离。这一段被将士们传回城里,议论纷纷,皆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无时无刻都有人在谈及。

竟还有不少百姓跑了出城,去见那城外的巨石阵,东庐皇下令,没有命令,不得挪动那石头,以免坏了天机。

红梢楼在东庐城中最中心的位置,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每日都有不一样的东西可欣赏。战事结束数月,天气回暖,李云起开始得空约上好兄弟慕凌夕一块去红梢楼听说书听曲儿,叫上一壶小酒点上几道好菜,何不快哉。

“东庐大获全胜,小王爷李云起被皇帝重赏,并加封护国大将军之称。”

说到这,李云起便把手中的瓜子放下了,慕凌夕端端正正地坐在旁,看着那说书先生,说道:“这说的唱的都是那燕风眠,却用小王爷来做结尾,怪哉。”

“见怪不怪,如若不歌颂歌颂我的战功,那百姓们势必人心惶惶,燕风眠没有死,幽州十五城皆已失守,都说燕风眠有天煞孤星之象,人言可畏,皓月神剑之力我也见识过了,的确不假。”

“你快细细与我说来。”

红梢楼给李云起和慕凌夕二人留了个永久的包间雅座,这红梢楼有别于风流之地,虽名字令人想入非非,但只要来了都知道,这地儿实属消遣的好去处,不仅有说书的艺人,还有各种曲乐能听,幽州凉州各地流传的小曲和乐器,美人奏乐美人舞,风花雪月落红梢。

这红梢楼不乏皇家贵胄,但都是些闲来无事的公子哥,李云起和慕凌夕就与其他人不同了,李云起是皇上最疼爱的小儿子,十九岁便随军出征,战功赫赫,文武双全为人谦和。慕凌夕对东庐一战感到好奇,只听说书人的三眼两语,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状况是如何,这李云起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着。

他熟读兵书已有十五载,三岁便能识文断字,虽对舞刀弄剑没有兴趣,但对打仗一事颇有见解,奈何无人赏识,东庐皇将其收为义子,未有封号,人人都叫他小公爷,但真的与他结伴的人很少,只有李云起愿意听他滔滔不绝地讲那些用兵谋略,别人却不削一顾,二人才渐渐走得近,闲时就把东庐城里逛了个遍。

说书人在一片议论声落了慕,台上的红帘合上又缓缓拉开,是一位穿着红衣的姑娘,面前的珠帘在这有些昏暗的台上,反而显得更加炫目了。姑娘手中轻抚着琴弦,眸色黯淡,只合烛光映衬,眼中才有影动。

“《青鱼》,这曲子灵感源于九州极东之处的会飞的鱼,这种鱼由海而生,却一生飞驰,不得落地每逢雨季得到补给,但只有在生命殆尽之时才会重回那片海,被海底之物撕扯分食着,无影无踪。”慕凌夕听得有些目不转睛了。

“你懂得可真多,这曲子我还是第一次听。”

“幽州十八曲的末篇,之前曾在玉宁关外听过,这才不久,幽州便沦陷了,好在啊,居然能在这红梢楼听到这曲子。”

“这姑娘新来的吧,但是看着好像在哪儿见过。”李云起仔细地盯着那女子。

“这天底下哪个姑娘你不眼熟,个个你都见过。”慕凌夕不怀好意地笑着。

李云起瞪了他一眼,懒得说话,李云起不是个好色之人,只不过声名在外加上一表人才,总有姑娘往他身上扑,但那些大臣都不屑于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即使是东庐皇最疼爱的儿子,一听说那些风流韵事,便又对他颇有成见,除非太子之位真的要传给他,否则都不同他走在一道。

这曲子在话语之间到了传神之处,这是让人陷入一种沉思境地的感觉,太过压抑了,但李云起反倒释然了,相反,那些欢快的曲子却容易让他紧绷得很,年少得志,虽是天之骄子,但领兵打仗这种事情压力大得很,赢了还好,他也不允许自己输。

自东庐之战过后,他知道,他的实力依旧比不上燕风眠,世上怎会有这般可怖又可敬的女人,若非天诛,没有人杀得了她。天降陨石或许是天意站在了东庐这一边,李云起捡了个大便宜。但大吉,也是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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