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凡怀着忐忑的心情,开车直奔昌西城区,按照纪委书记孙征的吩咐,他们约在一家名为“聚贤茶楼”的门店。
当唐一凡赶过去的时候,外表来看,茶楼面积不大,客人也不多,吧台有一个约四十多岁的女人,低头盯着电脑屏幕,唐一凡走近一看,竟然还是斗地主。
“老板,有没有人订了房间?”唐一凡问了一句,老板娘目光没有转移,嘴里哼了一句:“等会,马上结束了”
唐一凡左右扫了几眼,有些不耐烦,这个老板娘也是个性,买卖还做不做,他敲了敲桌面:“你这店啥意思,哪个重要哇!”
此时,老板娘才回过身,一脸的粉衬托着额头上的深沟,愣是挤出了瘆头皮的笑容,“小兄弟,你急啥急,有些活急不来的。”
唐一凡眯着眼不耐烦的摆手:“行了行了,别整没用的,楼上有人吗?”
老板娘迷迷瞪瞪的想了想:“有个老头刚来,要了壶普洱,就这一个。”
“长的啥样?”
老板娘眉头紧皱,半晌才有些印象:“探路者户外服,头上戴着帽子,油乎乎的对了,小兄弟,嘴角有个痣。”唐一凡豁然开朗,这就是孙征模样,他点点头表示谢意,没走几步,老板娘追了出来:“刚才那人就要了一壶茶叶,还是最便宜的,你看”
唐一凡拉开夹包拉链,掏出了一百块钱扔了过去,“这些你拿着,就当小费了,看好门别让人上楼就好。”
老板娘喜笑颜开,双手接了过来,爽快的回答:“这您放心,绝对没人打扰二位。”唐一凡推开202室的门,只见孙征坐在桌前把玩手机,唐一凡悄悄的闭上了房门,“孙书记,你选择的这地方可真难找,不愧是做纪律工作的。”
孙征站起身来,伸手握了一下,“上次你给我打电话,我和沈书记正在外面参加会议,所以没有仔细了解情况。今天一回来,第一时间通知了你,请坐!”经过这么一解释,唐一凡才明白了事情原委,他主动走近了拿起茶壶倒了杯水,“渴死我了,这一阵好找”
孙征年近五十岁,算是昌西区官员中很有个性的人,除了特别重视的场合,一般就是宽松的户外服,无拘无束。蔡权还在区里的时候,孙征跟他关系不错,深得蔡权的信任。有这事也拿他没办法,这个孙征典型的老倔头,宁折不弯。
他盯着眼前的唐一凡,暗道:这个孩子的年龄跟自己儿子差不多,早早就步入镇长职位,而且还是去了险恶的堂山镇,有些于心不忍。
“一凡,坐下来慢慢说,不急。”孙征说道。唐一凡点点头,很快便步入正题:“王一梅去举报宋道春,是直接找的你吗?”
孙征脸色僵硬,点点头,又说道:“我值班的时候来的,大体了解了一下情况,便让分管的副书记去登记了,这毕竟是地方大员的事,过于热衷别人会说闲话的。”
唐一凡能够理解,宋道春孬好不济也是一镇的书记,在区里影响不一个纪委书记过于感兴趣,也不合适。一会,孙征再次说道:“不过,我把宋道春的事情整理了一下,专门在区委常委上作了专题汇报,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非常激烈。”
唐一凡莫名的震惊,果然是本色演出,这事情他能办出来,一般情况下会先跟书记通气,没想到直接带到了常委会,相当于公开了,“孙书记,您可是够直接的”不料,孙征挥手打断了他:“错,这么处理是沈辉书记的意思,并非我的本意。”
靠,新来的区委书记?不是说他被邓小曼全面压制嘛,竟然会如此做,什么意思?
孙政简单解释了一下:“那天我去找沈书记,沈书记恰好要出门,听我简单说了两句,便直接跟我说,下午恰好要开常委会,你作汇报,大家一块讨论。”唐一凡抑制内心的激动,沈辉这么处理,是没有组织敏感性还是脑子有些短路,按照以往经验,常委会讨论的议题都要经过事前酝酿的,也就是关键几个人先达成个意见,防止常委会矛盾扩大化。
孙政看出了唐一凡的心思,呵呵一笑:“市里既然把沈书记选派下来处理复杂的昌西局面,他定有过人之处,这一点甭怀疑。”
唐一凡点头称是,在没有绝对了解对方之前,是不会轻易攻击对方的,这是战术。孙政大体说了一下情况,但是并没有透露常委会上的事情,原则问题,说完这些,又问了一句:“你今天喊我,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今天上午胡济峰到了堂山镇,有点走马观花的意思,根本没有仔细查。而且,镇上的账目都是做了手脚的,别说是专业审计人员,即便是我这种门外汉都看得出来。于是,王一梅非常不服气,说她留了心眼,拷贝了一份账目存在了自己的办公电脑中,你猜怎么着?”唐一凡嘟嘟的介绍,趁机喘口气。
孙政不说话,静听唐一凡说完,内心却没有停下,快速过滤分析信息,唐一凡又说道:“电脑主机被人换了,手段很粗劣,竟然换了一台崭新的主机,这可能吗?”
听着听着,孙政的浓眉拧到了一块,近三十年的纪律检查工作告诉他,宋道春的问题不对抗审查的伎俩也有些拙劣,这是对纪检人员的轻视。
“这种处理方式,是常委会上定的调子,先由一位中层纪检干部过去调查,摸摸情况再说。”孙政解释了一句话。
唐一凡马上汇报下去:“王一梅还有一些证据,又或者是调查方向,她本来想告诉胡济峰,被我拦了下来。”
孙政脸上布满了阴云,常委会上,邓小曼旗帜鲜明的庇护宋道春,沈辉又稳坐如山,不肯表态,能够派一个胡济峰去查已然不容易。而这次还想深入去调查宋道春,难度可想而知。
“证据可靠吗?”几分钟后,孙征问了一句。
唐一凡回了一句:“是这样,具体我没有考证,但是有一点,宋道春牵涉的是民政账目,只要是去村里一查,立刻就会明朗。”
孙征倒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似乎权衡一下可能性和概率,以及行动的后果。唐一凡上前一步,“孙书记,宋道春如此必须忌惮,根本没有把纪检人员放在眼里,这是一种挑战!”
即使性格再倔强,面对这个问题,孙征还是犹豫了,宋道春背后的力量太强大了,然而此刻却成了拉弓之弦不得不发。
几分钟后,孙征一拍桌子,“搞!不管背后有什么人,我这一把骨头了,也不怕了!”
唐一凡听了这句话,虽然一直敬佩他,还是忍不住振奋:“孙书记,说不定可以通过此事,一下揭开堂山镇这么多年的腐败帽子,还堂山百姓一片净土。”
孙征默不作声,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考虑问题太简单,又不想打击其积极性,只能嘱咐一句:“这件事要上会的,你回去后什么也不要说。”
唐一凡回答了一声“行”,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天,便分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