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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医患纠纷

彼时的夜静悄悄的。

一轮皓月,悠悠的挂于山巅。

留仙崖上的那同株干枯的老槐树丫上,停着几只晚归的乌鸦,呱呱的叫着。

光线昏暗的屋里,忽的飞出一颗亮晶晶的小东西,又准又狠的对着那老树上最粗的一根树枝砸去。

还没碰着,呼啦一声,几只叫的正欢的乌鸦飞快的散开,仿佛早已知道屋里人的套路。

青灯下,沈廷玉弹了弹手指间的白色粉末,偏头对着窗外喊了一句,“吵死了,再吱一声,拔光你们的毛!”

几只原本来盘旋在半空里的乌鸦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呼啦一下,扑扇着翅膀逃的没影了。

没了乌鸦乱叫,外面安静了许多。

沈廷玉满意了。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打开了手边那个鎏金雕镂的木盒子。

顷刻间,屋内大亮。

只见两面对相的墙上镶嵌着两个几乎与屋顶平齐的壁橱,一格一格的,用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标记着。

橱前各放两张桌子。

那桌子约有一人长,半人宽,左侧的那张上面盖着白布,从那些凸起的轮廓来看像是具人体白骨。

右侧的桌上,摆满了各种形状的琉璃制瓶瓶罐罐,还有几个简易的支架,几本被翻的卷了边的线订书。

旁边还放着一个沙漏,沙漏旁摆着一张躺椅,她正斜躺在那椅子上。

几步外那张挂着轻纱的床上,隐纸约躺着一人,风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吹的轻纱鼓动乱飞。

沈廷玉把腿从桌子上放了下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瞳孔还没有适应光源的强度。

她将那盛放夜明珠的盒子往旁边推了推,喃喃自语。

“还真像老枢头说的,亮瞎狗眼阿。”

老枢头……她的师傅,天枢。

从她记事起,便跟着学医术的人。

想到这里,沈廷玉为她这狗血的穿越人生做了一个总结。

从她为数不多的文艺细胞里找出一句话,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前世的法医生涯好不容易快混出头了马上就要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谁想到出个差,还能遇上一场飞机事故,穿越到这个比封建制社会可能也先进不了几年的年代。

让她一个学法医的人,不会种地,不会做饭,吃饭还贼挑剔的人……肿么生活。

沈廷玉对屋顶那几根蛛网长叹,看着缓缓洒进屋内的月光,陷入每日一次的发呆憧憬中。

又到了一年春夏之交,又到了吃小龙虾的季节,她已经快忘记小龙虾的味道了……

那些年混迹于夜市,看龙虾壳堆积成山,挥斥方遒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疼……”

薄纱后传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廷玉面无表情走上前,帘子一掀里面的人露了出来。

可不就是在幽冥崖下叫她娘亲的那二傻子吗。

此刻,那人浑身上下,只在某处盖了一块布,头上和胸口处扎满了银针,仔细一瞧,那银针底部,正缓缓向外冒着黑气。

沈廷玉把夜明珠往床头上悬挂的灯托上一放,没好气的看了那人一眼,恶狠狠的说“为了救你,老子可算是下了血本了,等你脑子清醒了,让你家人送三千两银子来付医药费,听见没有!!要是想赖账,老子怎么把你救活的,再怎么治死!”

她凶巴巴的瞪着那人,俨然一副土匪的架势!

那人似乎还沉浸在昏迷状态,夜明珠夺目的光晕下,在那人脸上渡下了一层浅浅的釉色。

沈廷玉于灯下细细的打量着这人,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却一时也不起来像谁。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目光,细长的眼角微微一动,睁开一条缝,待看清床前那人时,旋即睁开的眼睛,依旧虚弱的叫了一声,“娘亲……孩儿疼!”

正准备给他查看伤势的沈廷玉一个踉跄,“卧槽,你小子占便宜还真是上瘾了!”

谁占谁便宜阿!!

“你以为叫娘亲就可以不付药费了!!想的美!医患纠纷就是你们这些会耍赖的人搞出来!告诉你,叫亲爹也没用!也不打听打听,这个幽冥城是干什么的!!该给的还是得给!”

她颇有土匪架势的训斥,手也没闲着,飞快的拔下那人百会穴上的银针。

对着夜明珠正要查看,忽听哇的一声,床上那人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溅了她一身。

沈廷玉捏着银针,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被黑血溅满的裙摆,嘴角抽了抽。

以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他,感叹道“啧啧,第一次见七星断肠草毒入五脏六腑,还能活蹦乱跳的人。”

那人仿佛根本听不懂她说的话,又吐了两口黑血,晕死过去。

“谁中了七星断肠草!”

门被人推开,一青衣老者走了进来。

月光下,来人清瘦矍铄,用一根乌玉簪将花白的头发绾起,须发斑白,单从这形象上看,约莫有花甲之岁。

凑进了一瞧,这人眉眼深邃,囧囧有神,谈吐间中气十足,确不像六十岁的耄耋老者。

“这屋外的乌鸦叫了一下午,为师以为你又从哪里捡回来什么大体老师了!”(大体老师,医学生对解剖尸体的尊称)

沈廷玉嘴角抽了一下,“您老学习新东西的速度还挺快的。”

天枢眉毛一挑,哼了一声,似乎对她这个回答有点不太满意。

目光一转,落在了纱幔后的床榻上。

“就是这小子中了七星断肠草?”

沈廷玉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银针递了上去,“银针颜色通体漆黑,而接触皮肤部位的底部是幽绿,百会穴拔针后吐的是黑血,这几种皆是中七星断肠草症状。”

天枢捋了捋胡子,后退一步,一脸嫌弃的看着沈廷玉手里的银针,“你再往前一点,为师的眼快被你戳瞎了。”

沈廷玉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阿,您不是上年纪了,眼神不太好吗,怕您看不清楚。”

天枢也不接,眯着眼睛看了那银针一会,半晌后,缓缓的说,“刚才为师在门外听这小子唤你娘亲?”

“……昂……可能我长的像他娘也未可知!”

天枢不太想搭理她,掏出一双手套戴上,掰开了那人的眼皮,又搭了脉,“不对阿,他的太冲脉怎么会这样混乱?”

老头还没说完,沈廷玉飞快的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的看着天枢。

“沈廷玉……”

天枢咬牙切齿,“你滚过来,谁让你擅自主张先通的太冲,谁教的你!!”

沈廷玉悻悻一笑,一副随时准备逃窜的模样,“师傅,我这不是按照您提出的理论进行实践吗?而且我当时把这个方案从头到尾给您演示的时候,您也没反对阿!”

“演示个屁,你当时拿着一条中毒快死猴子给我看的,这能一样吗,这是个人!!”

“我之前不是给您说过,人和猴子在很久很久之前,都是一个祖先,身体的机能有百分之八十是相似的,所以在猴子身上能成功的实验,在人身上一样可以!”

天枢脸色铁青,一副要打死她的样子,“一样个屁,要是一样李老三还能跑到咱们留仙崖来要死要活的找你要赔钱,那只猴子原本多温顺,自从被你治了以后,简直像像被你附体一样,回去抓瞎了李老三的一只眼睛,还放火把他家给烧了,这就是你说的一样!!”

沈廷玉据理力争,“李老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怎么虐待猴子偷鸡摸狗拐卖儿童的事,你又不是没看见?”

“……”

天枢语塞,过了半晌,方才气呼呼的别过身去,“为师说不过你!”

沈廷玉见好就收。

“师傅您医术高明,这人能治好吗?咱们下半年的生活费可就靠他了!”

天枢气的想翻白眼,开始后悔,自己当年是怎么选中这家伙当徒弟的!

“你明知道后果,还问!”

“您不是这医术泰斗吗,意见还是听取的!”

“少拍马屁!”

天枢气的鼻子冒烟,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沈廷玉立马明白,颠颠的跑过去,递了几根银针。

天枢目光有点不忍的看着快被扎成刺猬的男人,摇头叹了一声,“看你这么年轻,以后要是傻了,娶不上媳妇,就便宜这死丫头了”

沈廷玉“……”

他动作很快,几针下去,便见那人右手手臂慢慢变黑,他胸腔前那些淡淡的黑烟仿佛有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缓缓的向着他变黑的手臂流淌。

“匕首”

沈廷玉立马将匕首递了过去。

天枢无奈,在那人手腕间轻轻一割,几乎瞬间功夫,那些黑色的血奔涌出来。

“您以前放毒,不都是放右手中指的血吗?怎么这次要割腕了?”

“还不是你办的好事,若不是你急功近利,提前通了他有太冲穴,这毒哪里能发的这样快。”

“……谁能想到这人和猴子还是有区别的?”

“当然有区别,这小子内力深厚,你提前开了他的太冲穴,让他原本压制住的毒全冲到了头上,你那猴子有个屁内力!”

沈廷玉自觉理亏,安静的站在一边。

半晌,天枢见血的颜色逐渐变红,方才施针止血,指挥沈廷玉给包扎好。

方才松了口气,“现在死不了了!”

沈廷玉笑眯眯“等这小子家属送来诊金,您七我三!”

天枢哭笑不得,抬手就想敲她的脑袋,手落在半空,表情严肃起来,“有人来了!”

沈廷玉竖起耳朵屏息一听,神色一凛,“玄机长老的人?”

天枢没说话,点了点头。

沈廷玉指尖一动,只见床榻前缓缓升起三道屏风,将床上的的人遮住,看起来和两边的柜子没什么区别。

天枢师徒两人正要开门,忽觉一阵罡风扑面而来,砰的一声,木门被人用内力震开了。

“天枢师叔,玄机长老命我来请您商议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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