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孩儿冷!”
“不许叫娘亲!我不是你娘亲!”
“嗯……不叫娘亲,那叫什么?”
“……”
沈廷玉盯着那家伙看了几秒,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家伙不会赖上她吧。
“你叫什么名字?”
“……嗯,娘亲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孩儿什么都听娘亲的!嘻嘻……”
沈廷玉一噎,一时竟找不到言语接话。
这特么就是个麻烦精。
沉默半晌,麻烦精乖巧的站在一边,见她许久未曾言语,便试探性的上前凑了凑。
“娘……”
后面那个“亲”字还未出口,便被沈廷玉一个眼神秒了回去。
“嗯……,那个,孩儿有点冷。”
他可怜兮兮环抱手臂。
沈廷玉深吸了一口气,这情景有点像老巫婆与白雪王子……
老巫婆良心发现,随便找了一身衣服给他扔了过去。
某麻烦精开心了,笨拙的穿好衣服,乖巧的坐在床边,两条长腿交替的伸在前面一晃一晃,咧着嘴,对她傻笑。
月华如水,逶迤而来,照在那人脸上,像是渡了一层浅浅的釉色。
只见他浓眉如墨,飞扬入鬓,高挺的鼻梁下,一双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这般沉默的时候,眉宇间多了几分桀骜。
衣服是沈廷玉的单衣,他穿有些小,整个人显得很别扭,像被衣服捆起来一样。
似乎感受到了来她的目光。
他一偏头,精致流丽的下颌线展露在月光下,她忽然觉得空气都变的不一样了。
沈廷玉面无表情的坐在对面,生平头一次为自己的不学无术生出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多好的一副皮囊阿,这身材,这长相……生生让她这个庸医治成了一个二傻子。
沈庸医良心发现的摸了摸鼻子,觉得人家要是真不给她医药费,就算了吧。
(当然她从来没想过二傻子的家人会找她要赔偿。)
“你家在哪儿,等你伤好了我送你回去。”
“……”
傻瓜撅着嘴巴不说话,头摇的像拨浪鼓。
“那你还记得你身边的什么人吗?”
“嗯……不、记、得”
“那三个戎人为什么追杀你?”
“不、知、道,什么是戎人?”
“你不会是个通缉犯吧!”
二傻子怔了怔,思考了三秒钟。
一脸懵懂的问,“什么是通缉犯?”
得,一问三不知。
沈廷玉累的要命,再加上今天比试出了点意外,有点不耐烦。
懒得再仔细探究这小子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我告诉你,这里不是你该留下的地方,等你的伤好了,我就要把你送回去,知道吗,哪里来的回哪儿去!!你给我仔细的,努力的好好想!”
麻烦精呆呆的望了她一眼,过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哪里来回哪里去的意思。
瘪着嘴就哼哼唧唧的就要哭。
“娘亲这是不要孩儿了吗?娘亲是不是嫌弃孩儿笨……娘亲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沈廷玉觉得自己的脑壳都要炸了!
活了两辈子,她治的了渣男,呛的了白莲,整的了极品,一路所向披靡凭实力单身。
可是没人告诉她要怎么哄孩子,还是个脑筋不太正常滴。
“不许哭!”
“娘亲……为什么不要孩儿……”
哭的更大声!
“艹”
“娘亲……你不许说脏话。”
“滚……”
“……娘亲不许骂人”
一个时辰后。
沈廷玉快给这祖宗跪了。
这祖宗沉默和开口说话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不对,这哪里是判若两人呢,简直就不是人!
你别看他口口声声娘亲娘亲的叫着,说教起来头头是道,说不过你,他就哭,哭还不是那种扯着嗓子列着大嘴的哭。
是那种哼哼唧唧,受尽委屈,比窦娥还冤的哭。
一面哭一面还像唐僧念经一样絮絮叨叨的说教。
沈廷玉有种快要被熬死的感觉。
她两个眼皮开始上下打架,耳朵嗡嗡的像一百只蜜蜂在跳舞,脑子已经被睡意侵占了百分之九十。
至到她开始迷迷糊糊的承认自己不该说脏话,不再让这二傻子回老家,不再说自己不要他为止。
那家伙方才欢欢喜喜的答应去睡觉。
这一出大戏唱的,让沈廷玉觉得比在擂台上与灵犀大战三百回合还累。
……………………
仲春的天气变化太快,一早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中午,就阴云密布了。
天枢是三天后回来的。
一推门,便听见沈廷玉趾高气昂的那指挥,“阿呆,那个拿稳了,洒一点就揍你!”
“紫苏和乌头能放一起吗,你想毒死谁!”
“哦”
“按相同的标记放,错一个你就挨揍!”
“嗯,好……”
东南角院子里摆的几个晒药架间,一个身高欣长的身影,穿着不太合适的衣服,手忙脚乱的在几个药架子间转悠着。
沈廷玉站在窗下,手里捯饬着一个琉璃瓶子,还不忘记叮嘱外面的干活的人。
听见天枢进门,赶忙将手里的瓶子往后一藏,极利索又欠揍的从窗户里跳了出来。
天枢早知道她这副德行,从来不认真研究医术,不是捯饬骨头,就是研究什么试剂。
“不务正业!”
沈廷玉嘿嘿一笑,“师傅,玄机长老那边没事吧。”
天枢点点头,径直走走了屋内。
“经脉俱损,若非发现及时,怕是这条命也救不回来了!”
天枢看上去很疲惫。
他抬手触了一下桌上的茶壶,眉头一蹙,“元秋呢?”
沈廷玉赶忙跑到廊下,将小炉子上的水壶拿了出来,亲自给天枢倒了一杯热水。
“秋姨昨天听山下的百姓说烛阴谷要开山了,可能会有一些好东西,她去凑个热闹了。大概两三天就回来!”
天枢没说什么,心里有点不太高兴。
其实他不太高兴的原因并不是元秋去凑热闹,而是他实在是不愿意吃沈廷玉做的饭。
他现在想起那些稀奇古怪的饭菜,带着血丝肉,仍会浑身发麻。
“一个时辰后,为师还要出去一趟,这几种药草咱们存的不够,你去山下的医馆中找来,顺便把这孩子送回家去吧。”
沈廷玉看了一眼,很乖很认真的辨认草药的“孩子”
暗搓搓的想着,如果老头知道了,这小子是被戎人追杀的,极有可能是个通缉犯啥滴……会不会把她两个一块扔出去。
“嗯,好,我午后就带他一起下山,把他送回家。”
她话音未落,那只有乖又认真的“孩子”有点赌气似得将手中的药草一扔,气呼呼的跑过来。
用一种又委屈,又可怜的语气质问。
“娘亲,你不要孩儿了吗?”
这下轮到天枢目瞪口呆了。
沈廷玉环抱手臂笑吟吟的站在廊下,看着这两人对质。
心想,俺就被这小子雷了一个外焦里嫩,过了三天才找到规律,好不容易才哄好,现在也该让你见识见识了,深井冰的威力啦。
深井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握着双拳,怒气冲冲的瞪着天枢,“坏老头,你为什么不让娘亲要我!!!”
天枢噎了一下,指尖一动,一条极细的丝线从他袖口里划了出来,直直的绕在深井冰手腕上。
片刻那丝线收了回来,目露疑惑。
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不对阿……”
“你还记自己自己叫什么?何方人氏,家住何处?”
某人十分不满的甩了甩袖子,表示对他的嫌弃和抗议。
哼哼了两声,“不知道,你这个坏人!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