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峥话音未落,一阵风,贴地盘旋而起。
这地方本建在背阴处,常年不见阳光,阴冷阴冷的。
裴峥身上旧伤,每到秋冬换季都会有寒症发作。
他下意识的拢了一下领子,肩膀微颤。
沈廷玉立马就get到了点,一下将月影挤开,神秘兮兮的凑了过去,“大仙,您这么怕冷,不会是肾虚吧,我给你说,我有一祖传秘方,专治肾虚,特别有效果,要不明天给您试试?”
裴峥喉头一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沉默抬头,望天,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了自己要揍死沈廷玉的冲动。
“如果你一个时辰之内,给不出我想要的答案,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抬手就要打她的脑袋。
沈廷玉咧嘴一笑,一个箭步跳开了。
傍晚的天,黑压压的,像是要下雨。
魏延听到声音,早早走了出来,他身后站着一男子,五十多岁年纪,头发乱遭遭的,看上去有点邋遢。
整个义庄黑漆漆的,回旋的风穿堂而过,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
魏延和那邋遢男子身后立着一具黑漆漆的棺材,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廷玉总闻着有一股土腥味。
“已经准备好了”
魏延对裴峥说道。
裴峥点点头,示意魏延给沈廷玉带路去。
这个时代的义庄,也就是停尸房,与沈廷玉想象的不太一样。
义庄很大,约有三四间屋子,打通的大小。
东西两侧的屋角上,有两个三尺见方的洞,想来用来通风。
进门两侧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摆着几张床,上面什么也没有。
房屋的正中间摆着一具硕大的石像,上面结满了蛛网。
石像前面的破桌上,摆了几盏油灯,被风吹的忽闪忽闪的,几欲熄灭。
这里很干净,并没有想象中腐臭的的味道,沈廷玉目光落在正中间那具棺材前,“这里面?”
魏延摇摇头,指了指石像后面,带着一行人绕到了后面。
光线亮了很多,整座石像上摆满了油灯和蜡烛,想来这是单独开辟出来验尸的。
石像后面摆了两张床,一张上面盖了白布,只能凭借轮廓看出来,是个具男人的尸身。
另一张,就是眼前这个,身上还裹着绛紫色的衣服。
沈廷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白骨,问道“你们不会是把赵苏杭的尸首给挖出来了吧?”
魏延看了裴峥一眼,脸上表情的点丰富,他尴尬的咳了一声,“……嗯。”
毕竟在这个时代,挖坟掘墓还是缺德丧良心的勾当。
跟在魏延身后的邋遢男子,递上来一个托盘,沈廷玉看了一眼,心道东西还准备的挺全。
她戴上手套,开始小心翼翼的将裹在白骨身上已经腐化的衣服小心剥离。
“当时她被人从水里捞上来以后,仵作的验尸记录有没有?”
魏延想了想,说“当时验的是溺死,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而且,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了,无法判断具体死亡时间,最后只能以不小心滑进湖里匆匆结案。”
沈廷玉点点头,站直了身子,“拿盏灯来。”
魏延立马颠颠的举着灯上前,小心的问道,“难道有什么发现?”
沈廷玉沉默片刻,随即点点头,“左侧胸骨之间有骨折,这条骨折呈线性分布,在第三根第四根之间尤其严重,像是重力撞击后产生的,看这样子,是死前不久造成的,按理说这种伤会有很明显的痕迹……难道仵作没有验出来?是什么样的伤,只能伤筋骨表皮却显示不出来的吗?”
魏延看了裴峥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化骨绵掌”
沈廷玉盯着死者的拇指,忽然问道“赵苏杭的母亲是谁?”
魏延仔细想了想,“不知道,赵司业自从来到长安之后,一直跟在父亲赵士则身边,没有人见过她的母亲,我曾听段平说过,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之后赵管家一直未娶,一个男人,带着个孩子也挺可怜的,唉。”
“赵管家的手有什么残疾吗?”沈廷玉问。
“手?好像没有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裴峥一时间被晾在一边,一句话都答不上。
这也不怪他,他平日很少同这些人打交道,自然也听不到这些八卦。
裴峥抬眼,扫了在一旁殷勤的举着灯,靠着沈廷玉很近的魏延,怎么觉得有点这小子今天这么碍眼呢!
沈廷玉动作很快将衣服彻底剥离开,尸体已经彻底白骨化,很多痕迹已随着肉身腐败消失不见。
她低着头,双手一寸一寸检查,待查到头骨时,长眉挑了挑,“果然如此。后左侧枕骨附近有裂纹,颅底红痕,符合窒息死的症状,胸口第三根,第四根肋骨骨折,她应该是被人打了一掌心,头部撞在了石头上,昏迷,落入水中,被淹死的,你们刚才说的这化骨绵掌是个什么功夫?”
魏延看了裴峥一眼,又沉默的低下头,脸色有点奇怪。
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沈廷玉淡淡扫了这两人一眼,也不说话,安静的等着这两人回答。
裴峥垂了垂眼眸,随即轻叹一声,说“这种掌法来自关外,练的阴柔之气,需要极深厚的内力,在不接触肢体的情况下,隔空发力,中掌者骨胳碎裂,但不会当即致死,严重者可延迟数日,甚至半月才会突发死亡,不并且看不出任何外伤,所以又称隔山打牛,属于旁门左道,修习者,往往先天不足!”
“先天不足?”
“嗯,并不是所有人生下来都是健全的,或许体弱多病,不适合习武,也有……受过重伤的人。”
“学这种功法的人很多吗?看你们两人这表情,一个个门清的样子阿,受过重伤的人?比如呢?”沈廷玉饶有兴致的问。
“比如……黎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