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的天,黑的极快,太阳才刚刚落下,夜幕顺势拉开。
两道黑影悄无生息的伏在城郊某处的屋顶上,一动不动。
两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低下来回巡逻的士兵。
一人轻声道“你小心点,那个叫长生的老太监很是厉害,万一被发现了,可千万莫要指望我去救你,我可打不过他!”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信誓旦旦的让沈廷玉承担责任挑大梁的于迁。
沈廷玉瞬间了悟,看来这家伙也不是想做什么忠肝义胆托孤大臣,白天当着众人的面信誓旦旦,一旦遇上事了跑的比谁都快。
你看他这贪生怕死的熊样。
“呵,彼此彼此!”
于迁蒙着脸,眼睛弯成了一条缝,“那我先走了,我年纪大了,不能熬夜会长皱纹的。”
沈廷玉满脸嘲讽,“你那张脸,长与不长的有什么区别。”
心里腹诽,装腔作势的怪胎!上午还吆喝着让所有人为她卖命,这一到了节骨眼上,跑的比兔子还快,
“那老夫就先撤了”
“……”
说完一溜烟消失在黑暗中。
沈廷玉紧皱着眉头,仔细的盯着底下来回巡逻的士兵,纵身一跃,向靠近山的方向飞去。
她在这里趴了半个时辰,心里已默默刚下面的形势分析出了一个大概。
据于迁那个不靠谱的货说,这里根据山势地形建了一座监狱,以前是用来关押重要俘虏的,后来裴铮以雷霆手段掌管边塞军后,这里慢慢便荒废了。
也是对于一个下手很少留活口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俘虏之说了。
凡落他手里的敌方将领,他也不屑用大刑伺候,从人家嘴里撬什么有用的消息。
听于迁的意思,今年六月份这里被长安来的京军金羽卫接管了。
而金羽卫的首领正是大内第一高手,太后身边的红人,长生公公。
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入城的时候,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看着眼前漆黑的石门
沈廷玉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于迁说的那些话没错……那么元秋,真的还活着!
若说有例外,这一生只对一人深信不疑,那就是将她抚养长大的元秋。
如果于迁说的是真的……
胸口像是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有轰隆的声音传来。
整个地面也跟着颤了颤。
有细微的光亮,自那漆黑的牢门外透出。
隐约可见人影子攒动。
沈廷玉双眸一缩,提气上行,双腿轻轻一蹬,一跃,轻飘飘的飞了出去,整个人像壁虎一样,贴在了牢门的上面。
人总有一个视觉误区。
比如当你发现异常的时候,你会下意识的向左右看,而不会向上看。
沈廷玉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比较狗。
她紧贴着墙壁,屏住呼吸,也不敢往下面看。
只听有人缓缓从那牢里走了出来。
周遭瞬时安静。
“这里有杂家在,尔等暂且退下吧。”
“是”
周遭巡视的人随即退了下去。
沈廷玉发现,这些人得了命令之后,退到了五丈之外,仍以一种环抱之势,守着这。
长生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目光如钩,环视了四周,见无异样,方才放下心来。
不知为何,自今日清晨以来,他就有些心神不凝,像是要发生什么事。
身后有小太监缓缓上前,低声的说,“督主,已准备妥当了”
长生点点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差一刻亥时了。”
“时辰差不多了,随杂家去行宫接太后吧。”
话音未落,便听见驼铃声响起。
一辆马车缓缓行至石牢门前。
长生赶忙走下台阶,“哎呦,太后您为何不等老奴亲自去接应呢,这荒郊野岭的多危险呢。”
裴太后将帘子一掀,露出一张戴着面纱的脸来。
“你太过小心了”
长生垂着眼,余光微微一瞥,目及之处,一片妖冶的紫红色,瞳孔一颤。
心想,不过才半日,竟然又严重了。
须臾,敛了心神面上不露,小心翼翼把手伸了过去,“天黑,太后您可一定要小心点”
“人带到了吗?”
“到了到了,早早就候着了。”
裴云殊满意的轻笑一声,随即扶着长生的手缓缓向里走去。
不知从何处刮起一阵风来,贴地盘旋,将那石门上悬挂灯吹灭。
长生驻足,警觉回头,目光如钩,厉喝“什么人?”
片刻,有小太监掌灯而来,“太后赎罪,咱这地儿的灯芯比不得宫里,经不得风吹。”
“今儿是什么日子,敢用这种腌臜货拿到太后面前丢丑,是嫌活的太长了!”
那掌灯小太监吓的赶忙跪倒在地上。
“太后饶命,都督饶命!!”
裴云殊不满的瞥了长生一眼,长生立马躬身退回她身边来。
“莫要再耽搁哀家的时间!!”
“是”
掌灯小太监望着消失的两人,狠狠的啐了一声,“呸,狗奴才,没根儿的东西!!”
也不知骂的是别人还是自己。
又一阵风来,头顶那盏刚刚点亮的灯,再次熄灭。
随即发出一声闷哼。
片刻后,灯再次亮起,沈廷玉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掌灯小太监,压低了眉眼,躬着身子,沿着那条漆黑的石板路,向牢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