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的照射下,安肃悄悄一个人回到了他住的院子中,鬼鬼祟祟地望了望四周的环境,待到觉得周围都是一片安静,确定没有人看到自己后,才怯生生地打开了那扇门。
却不料一进门,他便看到了坐在榻上的一位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身着一袭紫色银丝雕的华服,脸上端着雍容华贵的妆容,一看便是一位贵人。
只见那位年轻女子怒气十足地望着他,满眼竟是不可置信和恨铁不成钢。
她大声用手指着安肃的脑袋,厉声呵斥道:“你是不是去见那个野种了!”
安肃低着头,全身一哆嗦,干干净净的脸蛋上尽是委屈与不解:“母亲——”
“你还敢叫我母亲!”年轻女子气得脸色发青,一掌猛地拍打在了檀木桌上。
一旁伺候着她的丫鬟连忙心疼地把年轻女子的手拿了起来,吹了又吹:“主子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肃哥儿也只是年幼着些,自然会被别人随意蛊惑了去,主子还是别生气了,消消气吧——”
年轻女子仿佛被别人掐住了脖颈,硬是差点缓不上气来。
她将手从丫鬟手中取了出来,用手敲着安肃的脑袋。
“你这个真是不孝子孙,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信那野种的话别信那野种的话——可是你呢!”
女子差点没缓过气来:“背地里竟然偷偷跑去找那个野种!”
“母亲——哥哥不是野种——”安肃委屈地抬起了头,泪眼涟涟地望着眼前已经脸色铁青的年轻女子,“母亲别气了——肃儿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母亲——”
“住嘴!”年轻女子气得将檀木桌上的玲珑玉盏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玲珑玉盏被重重击于地上,碎成了一片又一片,里面的还残留的水不断溢出,狼藉一片不可收拾。
“母亲——”安肃看了,害怕地直接在年轻女子脚前跪了下去,仰着头,脸上满是泪水。
他啜泣地哭着,双手摇着年轻女子的裙摆。
“母亲——别气了——都是肃儿的错——母亲——”
年轻女子看到安肃这么窝囊的样子,再联想到南宫黎面对自己时候的不卑不吭落落大方,火气更是甚了几分。
她拉起了安肃的领口,怒气冲冲地说:“你是将军府的嫡子!是将军府唯一的继承人!是将来光耀将军府门楣的子孙!你哪来的胆子说跪就跪!你这个样子真令我感到失望——咳咳——”
年轻女子气得自己开始咳了起来。
丫鬟看了,连忙拉起了安肃:“肃哥儿,您母亲也是为您好——不该接触的人您还是不要接触的好——定是那野种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您才这般——”
“住口!”安肃突然抬起了头,停住了哭泣,大声地对丫鬟喊道,“他不是野种!也不是给本少爷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今年六岁了——可是母亲你们只知道我要光耀将军府的门楣,我要超过爹爹的荣耀,我早晚日日夜夜读书习武,就只是为了让母亲和爹爹不失望——但是你们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到底喜不喜欢这些东西!”
安肃将丫鬟用力推到一边,大声地对着年轻女子说:“你们就从来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我不喜欢习武,不喜欢刀剑,我喜欢读诗,我喜欢音乐,可是你们从来都不想要我做一点超过你们希翼的事情!
“够了!“年轻女子瞪大了双目看着安肃。
“安肃!你可是将军府的嫡子——”
安肃打断了年轻女子的话,开口喊道:“你们就知道我是将军府的嫡子,母亲,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成你手中任意摆布的棋子,是一颗可以讨爹爹喜欢的棋子!”
“啪!”年轻女子一巴掌拍到了安肃的脸上,“安肃,你今日的表现真是令为娘失望。”
安肃低下了头,用手捂着脸,仿佛魂魄出了几窍,自言自语轻声低喃:“可是哥哥他不一样——他知道我喜诗文,便会和我一起讨论辞藻,他知道我喜欢音乐,他便会亲手做竹笛赠与我——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子对待过我——其他人只是说你是将军府的嫡子——你理应担起责任——”
“你——”年轻女子气得手指甲紧紧嵌进了肉掌心,划开了一道道伤口,慢慢溢出了鲜血。
年轻女子心中大惊:“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事——你喜欢——”
“我喜欢什么不重要不是么?”安肃悲伤地望着年轻女子震惊的脸庞。
“是,是我偷偷雕了块一模一样的赠与哥哥,哥哥他没有错。”安肃坦坦荡荡迎头看着年轻女子,眼神中尽是纯净。
女子扬起了手掌,想要重重打到安肃的脸上。
“住手!”一道粗犷的男声从门外响起。
只见将军慢慢推开了门,深深地望着安肃和年轻女子。
“肃儿,你今日去偏房睡吧,今晚为父与你母亲有点话要谈。”
将军看了眼丫鬟,丫鬟便得了指示,带着流泪的安肃去了偏房。
“荃牡,今日之事,确实你有错。”将军看着年轻女子,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将军——”年轻女子瞬间眼泪便留了下来。
“当年是本将的错,南疆一战大胜,三月战绩告捷,全将士们举杯庆祝,本将也就多喝了几杯,哪成想——荃牡,这件事情是本将的不对,但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尚且那女子也早已逝去,独留着他一人,要不是当年他被一位刚夭折了一个孩子的好心官家养着,他现在怕是早就——”
将军抚摸着年轻女子的脸,轻声说着,眼中尽是柔情:“荃牡,以后好好待他,他便是你的儿子,将来承欢膝下,好么?”
年轻女子低着头,眼中尽是不甘,但面上神色一转,抬头流着泪笑着对上将军的目光:“我会尽力的,将军能否给妾身一些时日来适应。”
将军神色放松,如释重负,点了点头。
他握了握年轻女子的手:“如此甚好,有荃牡,为夫就放心了。”
年轻女子娇柔地倚靠在男子坚实的怀抱中,慢慢闭上了眼睛,眼睛悄无声息留下了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