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墙外揉着甩疼的屁股,鸿升好一会才扶着墙根站了起来。
这会已经是半夜,出城是甭想。
给大少爷买的食物和衣裳也不能在城里买,熬到天亮城门打开,自己去金顶山脚下的小镇就成。
一向谨慎的鸿升知道后院小巷子也不是他久留之地,脚步蹒跚的朝巷子外面走着。
庆幸老天爷可怜他,虽然阴郁的没有一丝光亮,但也没下雨,抱着膀子打了个哆嗦,鸿升继续朝前走着。
好在城里的路和街道他都熟悉,满吞吞的走着也在黎明时分到了城门口。
看他像个狼狈的花子,在这时节,身上的臭气能熏死个人,守城门的官差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挥手赶苍蝇似的把鸿升赶了出去。
顺利的出了城门,鸿升松口气,他还真担心杜氏那毒妇知道他半夜逃了会安排人在这里蹲守,再被捉回去想活着可是难了。
鸿升在去那个小镇上的路上搭上了一辆赶早进城送柴的牛车,他才真正的欣慰起来,暗自在心里感慨,这世上还是有许多好人,可都不是和杜氏、司成那些歹毒的心都黑透了的畜生一个样。
快到小镇时,那农夫停下牛车,面带歉意的冲鸿升说着,“大兄弟,我家在镇子外面,不能送你了,还怪不好意思呢。”
摇着脑袋从牛车上下来,鸿升坚持财不外露的初心,为难的叹口气,“唉,我没事,大哥你已经捎了我不短的距离,若不是实在拿不出银钱,我真该给你车钱呢。”
“咱自家的牛车,正好也顺路,捎你一程也没啥,哪里会要你的银钱呢。”那农夫看鸿升满脸满身都是伤,又可怜他,从衣兜里摸出五个铜板,他送一车柴火才换回四十多文,也就能接济这小兄弟吃个烧饼喝碗热汤的钱。
“小兄弟,人谁没个落难的时候呢,这几个铜板你拿上,到镇上买口热汤吃个烧饼吧。”
看着这农夫手掌里躺着的几枚铜板,鸿升的鼻子发酸,这比借到桃红的十两银子还让他激动,忙点着头给他道谢,“哎,谢谢大哥的慷慨,我鸿升会记得你的恩情。”
“咱农户人家都是厚道的,可不兴这谢来谢去的,小兄弟快进镇子里去吧。”
把铜板塞给鸿升,农夫丢下句话,就上了牛车。
大少爷还在等自己送食物和衣裳过去救命呢,呆呆的看着牛车走开,他握紧了掌心,咬牙朝那条进镇子的路拐了过去。
在镇上买了几个热烧饼和几个馒头,又去米铺买了几斤白米,鸿升带着这些吃食去了成衣铺子。
问了下铺子里最贵的棉衣裳才要五百文,一床看着也不错的被褥也才要八百文,心知大少爷是最爱干净的人,仔细的给大少爷挑了两身细棉布做的里衣,合在一起才花了一千四百文。
鸿升松口气,他还真怕衣裳贵了,他的十两银子不够用。
把买的衣裳和一床被褥让掌柜的打成一个包裹,他又花了二百文买了一身麻布棉衣,换下自己满是血迹的衣裳,收拾利索才扛着大包裹和小包裹朝镇子外面走。
强打精神走到乐瑶家的那个村子,鸿升已经精疲力尽,可是想到孤单又断了腿的主子,他硬是咬破嘴唇朝前挪动着双脚。
背着大包裹,前面还挂着一个装了吃食的小的,鸿升后背已经冒出了汗水,把棉衣都浸湿了,汗水把后背的伤口浸的又痛又痒。
可想到这山上苦捱着的大少爷,自己的苦痛,他都一概的不理会,硬着头皮朝山上走。
手脚并用爬到枫林附近,看着被冷风卷着一些红叶,稍坐歇息的鸿升,嘴角扯起一抹浅笑,终于到了山中央,马上就能见到大少爷咯。
精神和身子极度疲累稍稍松懈下来,鸿升再想站起来,就难了。
他前后背着俩包裹,弓起腰身试了几次腿软的都站不起来。
“已经千辛万苦到了这里,难道还能累死这这里?我咋这么没用呢?”鸿升低声嘟囔着,手抓起木棍一再次咬紧牙关努力屈起腰身。俩小腿打着哆嗦,后背的大包裹压的他几乎要喘不过起来。
噗通,他再次摔倒在地上。
如今全身都是痛,鸿升再也体会不到他膝盖跪倒地上,即使隔着衣裳磨破了皮的膝盖到底有多痛。
压倒他的不是身子上的疲惫,是杜氏的狠毒,为了除掉大少爷,杜氏这些年先后使出多少阴谋诡计。这次老爷出外时日多了些,杜氏直接诬陷大少爷,害的大少爷有家不敢回。
过度透支的身子在地上打个滚,他仰望着灰沉沉的天空,鸿升不甘的哀嚎着,“老天爷,你说说,为啥好人都活的那么艰难?而坏人却可以活的逍遥自在呢?”
山道上,除了鸿升自己和秋风吹拂枯草的瑟瑟声,别的动静几乎没有。
脑子昏沉的鸿升睁着无神的眼茫然的望着天空,身子麻木、懒散的一点都不想再动一下。
过了许久,连续高热几日的鸿升,抵不过眼皮的厚重,逐渐陷入了昏睡之中。
妙香乐滋滋的拿着斧头和绳子进了山,山上到处都是高耸的灌木丛,砍柴还是很容易做的。
她把斧子别在腰上,绑柴火的绳子也围在腰上,拎着早做好的十几个兔子套,悠闲的在林子、山坡上寻找合适的地方下兔子套。
手里还剩下两个兔子套没下完,听到前面有扑棱的声音,妙香抬起头,见是只折了翅膀的山鸡倒栽这前面的草丛里。
她惊喜的拍了下手,兴奋的嚷了起来,“哎呀,竟是只断了翅膀的野鸡,真是老天爷要用山鸡来补偿我,白送给清风观那些牛鼻子道人的那几只兔子啊!”
许是妙香的声音忒大,那只受伤的山鸡楞了一瞬,在妙香挥着双臂朝自己扑过来时,它咯咯惊叫着又振翅飞了起来。
“小样,你还能飞啊?有本事你再飞的高些、快些啊!”
扑了一身草,眼睁睁的看着山鸡又从眼皮子底下飞走,妙香一骨碌爬起,气恼的指着又落在前方一丈多远山坡上的野鸡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