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媛絮絮不止:“很难保证普天之下的百姓不会在私底下非议您,说您文过饰非养而不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一双儿女秽行失德陛下的一世英名岂能葬送在那些无知百姓的妄想与揣度里呢?”
皇帝被这几个自作聪明的妃子弄得很下不来台,心中甚是气恼,恼她们不懂分辨,非要揪着此事不放,而面上又不能明着训斥,免得再引起诸多猜测,妇人的长舌最是毒辣可憎!
气氛正当僵持,殿上忽在此时响彻了内侍的通传:
“小公主到!”
三月时节,拂晓未至的凌晨,外头还是一阵凄凛刺骨的春寒。
凤藻宫正殿的大门敞开着,左右并排侍立着十几个提灯的宫女,幽梦深觉那座宫殿似一只压抑的巨兽,正对她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而那扇肃穆的殿门,便如大张的虎口,等着将她吞入腹中。
幽梦由谷雨搀扶着缓步进去,随即便有一股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见帝后肃然端坐在宝座之上,骊山公主幽欣立于阶下,而太子幽寂,还有她的母亲咲妃,则双双于御前长跪不起。
由于她的出现,殿内有过短暂的鸦雀无声。幽梦沿着绒毯往深处走,承受着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嗅出气氛里隐隐有一丝山雨欲来的危机。
“幽梦抱病来迟,给父皇、皇后请安。”她姗姗走至与幽寂并排,在咲妃身后跪落,行礼道,“给母妃和众位娘娘请安。”
幽寂不由转侧脸去看她,可见她病容苍白,两眼无神,每个呼吸都孱弱得令他揪心。去年夏日兄妹间发生那样的不幸,他何尝不像幽梦一样痛彻心扉?为了那件事,他一直饱受内疚和悔恨的折磨。
然而近在身旁的幽梦却似一座冰雕,只垂眸跪着,目不斜视。
“呀,你们看这真的是小公主么?怎么病得这样憔悴?”斓婕妤惊乍一声,眼里揉满了心疼,“人都瘦了一圈了。”
“可不是嘛?”林昭仪随之嗔怨,有意说给对面那些好事之人听,“天都还没亮呢就扰人清梦,咱们平常人都难免受不住,更何况是小公主呢?你们别忘了,就在前不久,她才刚被邪祟所侵,元气大伤还未完全康复呢。”
敏妃等人冷笑不语。
“荣贵嫔这做得可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你闲得发慌把我们姐妹叫来陪你聊天也就算了,怎么能耽误小公主养病呢?”
姝贵嫔不喜欢拐弯抹角,干脆直接把利刺朝荣贵嫔丟了过去,扎得荣贵嫔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好生局促。
姝贵嫔又得意地转过面去,嫣笑道:“皇上您说是不是呢?”
姬舜屏息片刻,目光淡淡从幽梦病倦的容颜滑过,口中却对咲妃和声道:“爱妃你先回去坐下。”
“是。”咲妃遵旨起身,担心地望了女儿一眼,默默走回落座。
幽梦心上微颤,他只允了母亲起来,便是暗示她要像皇兄这样跪着回话的,看来今日这样“隆重聚会”的场面,并不是那么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