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家车在城市道路上七拐八拐，城市的风光一览无余，可是她们心里却空落落的，再繁华的都市也没有把她们容纳进去，她们就像在城市边缘徘徊的鬼魂，看着城市里发生的事情，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

到了张江小学站已经是黄昏，饿一天肚子的两个人没有停留，径直走到公园管理室门口，此时公园已经关上大门，只留下管理室旁边的小门，管理员坐在电暖气旁打瞌睡。管理员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满脸皱纹，头发灰白，穿着灰色的保安服。听到动静，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安欣前面。

“你们两个不要站在这里。”他挥挥手示意让安欣他们走开。“公园已经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大叔，我们不是来公园玩的，我有件事求你。”

“有事求我？什么事？”管理员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大叔，我们无处可去了，想在公园里的旧屋子里住一段时间。”安欣说。

“公园里没有闲着的房子，你们走吧。”

“有，就在厕所旁边有一间旧房子，里面是空的，我以前见过。”安欣急忙说。

“就算空着也不能让你们住，那是公园的房子，怎么能让你们随便住呢。”中年人气呼呼地说。

“你先不要急着赶我们走，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好人……”

“走吧走吧，去别的地方住吧。”老头根本不听安欣的解释，把安欣从门口推出来。

安欣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自己的希望破灭了，她们不得不再次住到大街上。安欣小声说了声谢谢，转身准备离开，可是她们又能去哪呢。两个人垂头丧气的坐在公园外面的台阶上，天已经黑了，城市的灯光把天空映成灰白色。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睡吧，怎么说也安全一点。”白鸽说。

“你想去文澜的书店了吗？”

“书店再好也不是我们的家啊，那是人家的地方，我们怎么住的踏实呢。”白鸽渐渐闭上眼睛，她累了。

“你睡吧，我给你看着。”

“看什么啊，我们又没有什么好偷的。”

“给你看钱袋子啊。”

“对呀，你可看好了，那是我的身家性命啊。”白鸽说完传出均匀的呼吸。

夜晚潮湿的寒风吹进衣服里，感觉越来越冷，安欣紧紧抱着白鸽。

“你们为什么不回家，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不知何时守门的老人来到她们身后。他叹了口气问安欣。

“我们没有爸爸妈妈，我们是孤儿，在街上乞讨的孤儿。”安欣说。“以前我们在南京路附近，但是，我们被赶出来了，没有地方去了。”

老人犹豫了。

“您放心，我们不会给您添麻烦的，也不会弄坏房子。”

“以前你们住哪？”

“在另一个公园里，今天上午我们被赶出来了。”

“等一等。”男人回屋拿出挂满钥匙的铁环，像眯着眼睛一个一个找，最后摘下一把生锈的旧钥匙。

“走吧，我去给你们开门，以后你们住在这里就是了，只要我还在这里就没有人赶你们走。屋子在厕所旁边，有些气味，不过好处是有水有电。屋子里有桌子有床，以前给工人们住过的。”

他们来到公园深处的小屋旁，老头走到公厕旁边的一个小房子前，费了半天劲打开门，屋子里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你们自己好好收拾收拾。这锁已经不能用了，你们自己换一把。缺什么东西你就去找我。他们都叫我老刘头。其实我不老呢。”

“不老不老。”白鸽应和着开玩笑，“谢谢刘老头。”

“小兔崽子，再敢调侃我把你赶出去。”刘老头故作生气的说。

“我们都住进来了，怎么能走呢。”白鸽从包里拿出一盒前几天买的松饼送给刘老头。

“鬼机灵。”刘老头拿着松饼走了。

说完，老刘头走了。两个人忙活着把屋子打扫干净，被褥铺好，家具摆放整齐。

“总是有个家了。”白鸽躺到床上伸展四肢。“还是住在公园里好啊，这么清净，这么舒心。”

“我不想再去乞讨了。”安欣说。

“你说过好几次了。不乞讨，你去捡废品吃啊？”白鸽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安欣说放弃乞讨的事情了。

“我想去找份工作，打工挣钱。”乞讨总让安欣感觉自己像小偷，她厌倦了乞讨的生活。

“你这么瘦小，又不认识字，谁会收你呢？”白鸽看着沾满灰尘的屋顶，计划着哪天把屋顶也清扫一下。

“那我就去捡塑料瓶挣钱。”

“捡废品你会饿死的。”白鸽淡淡地说。“一个塑料瓶只能卖几分钱，你捡一天也就挣几十块钱，吃饭都不够。”

“捡废品我会觉得安心一点。”

“对呀，你的名字就叫安欣嘛。”白鸽说。

“昨天你应该和我一起去参加读书会，也许会让你改变主意。”

“参加一次读书会就能改变一个人，那生活岂不是变得很容易。我走得这么辛苦，却没有人来帮我。”白鸽梦语般喃喃地说。“妈妈呀，你在哪里呀……”

安欣坐在床边，夜静寂无声，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坚韧地伸向天空，仿佛一个孤独自信的巨人准备去战斗。安欣听着窗外呜呜作响的风声彻夜未眠。

清晨，她们早早起床，安欣穿上自己的新衣服，

“昨天你说的话当真吗？”白鸽笑嘻嘻地问。

“怎么不当真了，我现在就去找工作。不管多苦的工作我都会做的。”

“那好吧，我等待你的好消息。”白鸽蹦跳着走到门口。

走到公园门口看到老刘头清扫门口的落叶，安欣走上前去打招呼。

“穿的这么干净，这是要干什么去？”老刘头扶着扫帚问。

“我想去试试能不能找份工作。”

“为什么不去乞讨了？”

“我不想一辈子乞讨。”

“说得对，人如果不动脑子就会变成傻瓜，如果只会做一件事就会变成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