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没亮安欣就跑到垃圾收购点外面的垃圾桶前，自己昨天扔的垃圾还躺在垃圾桶里，上面除了又多了些废纸，没有任何动过的迹象，下午回来仍旧在垃圾桶里，直到第三天才被垃圾车运走。

“那些丢掉的垃圾今天刚刚被运走。你说错了。”安欣开心地说。“那些就是没用的东西嘛。”

“那又能说明什么，说明你愿意成为一个有道德的人？”

“难道你不想吗？”

“如果它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好处，我为什么还要做，就像乞讨，我们可以捡废品为生，却要去捡废品，这算是有道德吗？可是捡废品多辛苦啊。又没有人说我们不能乞讨。”白鸽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说。“你看你，每天出门比我早，一整天不停歇，下午我回家吃饭了，你还要去垃圾回收点卖垃圾，晚上我上床睡觉了，你还要在出去捡一次，整天去垃圾桶的找东西，身上弄的臭烘烘的。何苦呢？”

“晚上人们出来扔垃圾，能捡到好多东西呢。我勤洗一洗就好了。”安欣合上手中白天捡来的儿童识字书，闻闻身上的发出的带着各种剩饭剩菜的酸溜溜的味道。“你也觉得捡废品比乞讨更好吧。”

“我可没这么说，乞讨能保证我的生活，捡废品却只能饿肚子。你说哪个更好呢，如果我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谈什么道德。”

“挨饿就不谈道德了吗？”安欣不服气。

“你没看电视里说的吗，大荒之年人相食。人啊，说到底还是动物，只有填饱肚子才谈论别的事情。”

安欣知道饿肚子的滋味，白鸽的话让她无言以对，她说的不过是自己不愿接受却非常现实的问题。

“你不是想读书吗，捡废品哪里有时间读书啊。”白鸽摆弄着刚刚买来的

“我休息的时候可以读书啊，我带着识字本呢，晚上回来我也可以读书啊。”

“你呀，就是太固执，像一头倔驴。你知道什么是驴吗？就是那种打也打不动、拖也拖不走的动物。”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是驴。这就是驴。”安欣找到识字书里面驴的图片，上面黑色的字体写着驴字，“还有我身边就躺着一个嘛。”

“你竟敢戏弄我。”

两个人打闹起来。

“告诉你一件事，青岛路一个超市的男孩子每次看到我都会给我钱。只要我从超市路过，他就会跑出来给我十块钱。”白鸽突然停下说。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不过我每次从超市门口走，他都会出来给我钱。”

“他对你有感情了吧，哈哈哈。”安欣说。“什么样的男孩子呢？”

“十七八岁，帅帅的，短短的头发，大大的眼睛，高鼻梁，脸上带着忧郁的微笑，我知道没有看到我的时候他是忧郁的，只有在见到我的时候才会露出微笑。穿着蓝色牛仔裤，灰色羽绒服，他的手很白、很细。”白鸽满脸幸福。

“观察这么仔细呢，我看不是他喜欢你，是你喜欢人家了吧。”安欣哈哈大笑。

“没和你开玩笑，真的很帅的。”白鸽仰着头微笑着说。“可惜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下次见到他我一定会问：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那他知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我的名字。”白鸽脑子里充满幻想，“我们将来能不能再一起聊天逛街呢。”

“我看还是不要告诉他你的名字。”

“为什么？”

“谁知道他是不是心怀叵测啊。”

“切，他看上去不想坏人啊。”

“坏人脸上又没有记号。”安欣知道白鸽对外人一向很谨慎，除了乞讨从不和陌生人说话，对谁都保持着提防，可是她今天看上去就像三岁的小孩面对糖一样毫无抵制力。

“我不奢求什么，只是希望能经常见到他。”白鸽心里像无数只蚂蚁爬来爬去。

“哪天带我也去看一看啊。”安欣开玩笑。

“好啊，你一定会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的。”

每天她们仍旧一起起床，一起到公园的公共厕所洗刷，一起走出家门，坐同一辆车，到同一个地方去。不同的是白鸽乞讨，安欣捡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