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须顶着压力回到自己马车上。
对叶飘瑶的迷惑行为,大感不解。
捋一捋……
她先是高调入杨府,全城皆知大名鼎鼎的叶羞花,下嫁小小杨府。
使杨家出名,惹来全城瞩目。
接着,我迫于压力,不得不听她建议,跟她来见总督。
于是认识我生母的兰夫人,得知我存在。
如今又污我名声,是想——
把事情闹得更大?
对!
她想让更多人注意到我,注意到藏有宝物的杨家,最好置我于危机四伏之中,单凭自己无法保证安全。
只能求助他人。
今天找我谈话,摆明车马告诉我她的目的。
再以传出叔嫂丑闻的手段,表明她的态度:
我叶飘瑶什么都豁的出去,有一万种方法让你不得不找我合作!
聪明的,你就从了老娘。
想到这里,杨须呼吸一窒,这个女人实在可怕。
从她进杨府开始,就将一切算计好了。
等自己反应过来,木已成舟,即使知晓她意图,也已经不可逆转。
“不对不对,世上哪里会有什么算无遗策,她一定有计算失误或者遗漏之处。
我不能被她一顿快速连招吓到,掉入她给的思维陷阱。”
等等,快速连招,快速——
我懂了!
杨须猛然眼睛一亮,想到了叶飘瑶一连串招数存在的最大漏洞。
她为什么要这么急?
急着入杨府,急着带我来见总督,急着与我摊牌。
因为她害怕,怕有人捷足先登。
而她害怕的那个人,一定已经出现了。
不是兰夫人,也不是总督。
别看她对兰三秋评价极高,说这位总督大人,城府深沉,手段高明。
但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认清兰三秋是个老银币,不可与虎谋皮。
她若惧怕兰三秋,就不会带自己来总督府了。
甚至,她是想与之合作。
这证明,在她心里,哪怕兰三秋是六重境高手,也能被她掌控。
不足为惧。
整个银湖城,她恐怕就没怕过谁。
那答案就只剩下两个名字。
应语薇!
宫非鱼!
杨须长出一口气,算是找到了破局的缝隙。
看来,我是真的注定要做个禽兽,得再与二嫂三嫂,好好打打交道了。
叶飘瑶……呵,宝物什么的,我不在乎。
但谁都别想操控我,再漂亮也不行!
要骑我头上也可以,那得是我心甘情愿。
杨须掀开车帘,大声道:“叶老板——”
另一辆杨须在上面发生过不愉快事情的马车上,叶飘瑶也掀起帘子。
露出一张着实美艳妖娆的脸蛋,半是疑惑半是羞喜,含情脉脉望过来。
【叶老板不愧羞花之名,真的很润!哈哈哈哈……】
杨须本来想这样说,出口气,放肆一回。
但想到叶飘瑶散钗去饰,擦去胭脂唇彩的举动,心里不知怎地,觉得于心不忍。
也太幼稚。
男人,还是贱。
到嘴的话便成了:“叶老板,要达成目的,有很多种方法。
以色相作武器、名节作牺牲,大可不必。
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巧成拙可就不美了。
不论游戏结果如何,我会永远记得,方才那个不施粉黛举杯独饮真实不做作的女孩。”
车帘放下,杨须躺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嗯,还是有点晕车。
那边厢,叶飘瑶怔怔出神,凝望杨须所在马车许久。
蓦然嘴角微动,仿佛水面荡起波纹,眼中满是温柔。
她藏进马车角落,再次卸下脸上那层胭脂面具,取来圆镜,看着里面的自己。
撩了几下前额倔强不肯归于新妇钗中的头发,无声一笑。
我不叫什么叶羞花,只是一片落叶在风中飘摇的叶飘瑶。
杨须……
我也会记住你的。
……
……
一夜无话。
翌日,杨须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杨小六吩咐下去,从今天开始,每日去坊市牙行招聘十到二十名人手。
城乡跑腿的摊子,可以铺开了。
若非一下子拿不出太多钱来作签约金,杨须甚至想一天内招个两三百人,直接把八方卫镇顷刻间全部吃下。
之后找了一套最显成熟气派的衣袍,静静坐在会客厅。
脑子里思考如何与二嫂三嫂接触,一边等兰崇宇上门。
只是兰崇宇没等到,倒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吴灿城。
此人与原主是“至交好友”——酒肉共吃,窑子同逛,但杨家遭逢大难,却连葬礼都没来参加的那种朋友。
他脸上永远挂着自以为邪魅狂狷的笑容。
年纪比杨须只大两岁,却已经有中年油腻的感觉。
此时,他骂骂咧咧拨开阻拦他的门子,一路闯进杨府大厅。
与他同行,还有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虽不动声色,却昂首挺胸,神情倨傲。
似乎不屑于进杨家这种小门小户。
“叫你别拦我!没听到吗?
本公子与你家家主是过命的交情,是异姓兄弟!
以往常来,根本不需要通报。
这点眼力劲儿没有,你做什么门房!”
吴灿城脸胀得通红,瞥身旁中年人一眼,见后者神情满是嘲弄和玩味。
更挂不住了。
猛一发力,一把推倒门子,破口大骂:“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要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本公子与杨四郎相交莫逆。
我吴家也是城中有头有脸的大户,比杨家只好不差!
本公子不是来打秋风的小喽啰,是贵客,贵客懂吗?
此次前来拜访,乃是有要事相商。
耽误了正事,你个狗东西担当得起吗?!”
说着,就要抬腿去踹人,以解心头之恨。
门房机灵闪过,见实在拦不住,先一步来到杨须面前:“东家,他们不肯等我通报,强闯——”
杨须抬手打断他言语,等吴灿城靠近才道:“做的很好,去账房领五两玉髓,就说是我给的奖赏。”
原本还有这忐忑的门房,立刻喜滋滋应喏,去领赏钱了。
内心对东家更满意了。
跟着四郎这样有头脑有本事,还处事公正赏罚分明的家主干,得劲儿!
门房是舒服了,听到杨须如此处事的吴灿城,却面色一沉。
以他对杨须的了解,应该打骂一顿门房,再热情过来迎接他才对。
怎么现在不仅奖赏门房,还安坐厅中,根本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莫不是当了家主,装起来了!
吴灿城心里疑惑,也十分不满。
但想到有事相求,只得奉上笑脸,远远便哈哈笑道:“杨老弟,半个月都没见你去花河游玩,你那几位相好,可是想你得紧!
这不,特地让为兄来,请你今晚务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