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银湖院院长王不二带领一众大教习,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时,赵广已躺在血泊中。
胸口一个大洞,触目惊心。
在现场观战的教习,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之中没有五重高手,挡不住李清歌那一击,即便有心阻止,也无力为之。
这下完蛋,全银湖院教习,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要被赵家清算。
“院长,躺在地上的,是赵家人。”
有教习绝望传音道。
“哪个赵家?”
王不二心说,千万别是那个赵家。
“郡城剑南院地师,赵毅举……”
“!!!”
足足窒息三秒,王不二才回过神,冷汗一瞬间湿透里衣。
却看见李清歌纵身一跃,手持飞剑,要取赵广首级。
怕打蛇不死,赶紧补刀。
“救人!”
王不二一声大喝,发动学宫阵法,延缓李清歌身形。
不过在他喊出声行动之前,已经有人预料到会发生什么,提前作出判断与决策。
正是杨须。
他嘱咐应语薇:“等她气出了,再拦住她补刀,尽力救下赵广。”
应语薇不解,满脸不愿意。
“成熟点,形势比人强。
你二人家族中,任何一条生命,都没有义务给她与你买单。
但有一人因此付出任何代价,你与李清歌,都可谓罪孽深重。
去吧,再迟就晚了。”
话音未落,应语薇已经极速冲向擂台,拨开李清歌认出她收了力的一剑,并将后者拉开:
“清歌姐冷静,你为我出头,语薇深感大恩。
但此人杀不得,我们需要为无辜族人考虑。”
李清歌红着眼:“没用的,杀不杀都是死仇,不如一命换一命。”
“与他换命,不值。”
应语薇紧握住李清歌双手,间接解除她飞剑凶器,让她更容易冷静下来。
“放心,我有法子,将此事就此打住,不牵连任何人。
他死事小,地师颜面事大,不好全然无视。”
李清歌上下打量应语薇一遍,这会儿没心思占应语薇便宜,即使双手被牵着,也被后者言语吸引注意力。
“语薇,你老实说,你入杨府,是不是在替人办事?”
那人一定位高权重,神通广大。
否则何以给应语薇信心,觉得能摆平地师家族。
什么叫不好全然无视?
意思本来可以无视赵家,但没必要!
应语薇一窒,内心突然觉得自己有够蠢,太容易被看穿底细。
李清歌也好,杨府的叶飘瑶宫非鱼也罢,这些出众的女修,个个智商胜过自己的样子。
好在杨须极为聪慧,小小年纪,心智不比我见过的任何聪明人差分毫。
不,是比她们更聪明。
想到这里,应语薇放心了不少。
“我不能说。”她道。
李清歌不再多问,轻松不少,杀心顿消。
气也出了,若能大事化小,不牵连家族,再好不过。
那边厢,王不二更是长出一口气,暗赞应语薇机灵。
他是炼气武士,五重驭气境三段,论修为比此时的李清歌还要高。
但当真打起来,他不会是李清歌对手。
修士也是人,老了,不可避免身体素质下滑,拼不过年轻人。
只要没成仙,再强大的修士也会有衰老的时候,无法逆转生老病死规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修行世界,也是公平的。
王不二立刻鼓荡真气,飞身赶到擂台上,对着赵广一顿操作,又是秘法锁血又是喂灵丹妙药。
总算吊住赵广性命。
脸色陡然阴沉下来,质问主持月考的教习:“到底怎么回事?”
“禀、禀院长。
我院四境生第一轮月考,首席李清歌与次名应语薇擂台比斗后。
此人……赵广便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走上擂台,辱骂两名学子。
言辞极其不堪。
李学子气他不过,便与他切磋一招,未曾想惹他大怒,要收李学子为奴,种下认主咒。
若非李学子临场突破,跨入五重境,恐怕此时已经修为尽废。
是以含恨出手,欲杀赵广。”
有一名教习出来,比较客观讲述事件前因后果。
“发生这么大变故,为何不早早通报?
尔等作为教习,又数十之众,为何不事先阻止?”
王不二怒骂道。
那教习只能苦笑,要是有实力阻挡四境生巅峰对战,他们谁还会来做教习?
回家做个富贵家主不香么?
至于为何不通报,却是不好明言,便斟酌道:
“院长息怒,我等……未料到事态会发展到此般地步。
待意识到严重性,为时已晚。”
“放屁!狡辩!”
王不二岂能不知这群教习的德行。
“你们分明是看赵广来头太大,唯恐遭他记恨,不敢轻举妄动!
猪!一群蠢猪!
本院长说过多少遍,越是怕事,越容易惹出大事。
今日你们之中,但凡有一人,敢于担当,何至于此?
啊?何至于此!”
众教习听着,皆低头作惭愧状。
心里想的,却是四个字,说得好听。
你是院长,道理在你那里,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时真的通报了,阻止了,人赵广,人地师,损了颜面,秋后算账。
你会保我?
呵呵。
王不二骂了几句,知道属下油盐不进,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
唉,该如何是好啊?
不禁扶额,大感棘手。
他年轻时,曾在还未成地师之名的赵毅举课下,当过学子。
了解那个表面和和气气,时刻笑面待人的家伙,内里其实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不过只要利益足够大,赵毅举可以隐忍,可以让步。
王不二心内苦笑摇头,可他已经是地师,眼界身份不一般,得多大利益,才能让他放下面皮?
难呐。
要不昧着良心,把李清歌卖了?
不行!众目睽睽之下,传出去,后果不比得罪赵毅举轻易。
正苦恼间,一名修为几近为零的年轻人,来到擂台上。
先是探了探赵广鼻息,再与应语薇眼神交流,后者传音入密,说了什么。
这年轻人便点点头,来到王不二面前,礼节周到:
“晚辈杨须,见过院长。”
他就是杨须?
王不二勉强挤出笑容,算是回应。
如果没有这档子事发生,此时他会很热情与杨须交谈才对。
但现在实在没心情。
却听杨须指着躺在地上的赵广道:“此人自称郡城剑南院首席学子赵广,有谁可以证明?
谁又知道,他是如何溜进银湖院?
不修德行,嚣张跋扈,不似学宫学子作风。
这般来历不明,企图不轨之徒,出入学宫如无人之境。
学宫阵法禁制的安全性,令人堪忧啊。事件背后,可能隐藏大祸患。
院长何不速速与京都总院联系,说明利害;再与剑南院友好沟通,说清原委——
比如,就说有人冒充地师后人,招摇撞骗,欺压学子什么的。
在总院监督下,两方验证,三方讨论,为学宫建设添砖加瓦。
哦,对了,银湖院首席学子李清歌,英勇过人,为保护众学子不被贼人伤害,以命相博。
好在上天眷顾,她又天资高绝,潜能激发,对战时竟然有所感悟,是以击败强敌,护住了学宫体面。
还望院长,记得为李清歌请功。
这样的杰出学子,若是不嘉奖,恐令大正学宫无数分院上上下下寒心。
长此以往,谁还视学宫为母校,视大正为祖国?
愿意为之抛头颅洒热血?”
赵广懂得盖大帽子,站在道德高点,为恶行找符合大义的理由。
杨须心智嘴炮却也等级不低。
他也会搞虚头巴脑的那一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